高娃笑笑。
    “真沒想到你貴為公主，竟然喜歡那些東西。”
    玲瓏輕輕搖著手上的鐵鏈，望著夜色道。
    “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公主，即使公主怎麼了？就一定要喜歡漂亮的衣服、好看的化妝品嗎？”
    “……什，什麼？化妝品？”高娃定定地望著她。
    “哦，沒什麼，我順口說說。”玲瓏幹笑笑。
    高娃不再追問，半晌歎了口氣。
    “……阿爸阿媽就我一個女兒，我小時候看夠了生殺掠奪，一直希望能擺脫奴隸兩個字……長大才知道……那就是個夢吧了……”她聲音帶著絲酸楚，忽然看向玲瓏，“……你知道嗎？為了這個夢，我學摔跤，騎射……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了，可我仍然為了這個夢去拚……當我知道你貴為蒼狼部落的公主，實際上出身是奴隸時，我有了一種痛快的感覺，我就想親眼看看你，知道自己是奴隸了，那一刻是什麼反應……可惜……”
    “……你讓我說對不起嘛，那好吧，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對不起讓，你失望了……”玲瓏悶聲接下。
    她當然很失望，玲瓏記得當時聽了自己的身世還有這番戲劇性的變化，除了好笑就是好笑。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是那個真正的玲瓏，感受沒那麼深刻吧。
    “為什麼？為什麼不在乎你的身份？你原來是公主，買奴隸的人，如今你是奴隸，被賣的人，你為什麼不在乎？！”高娃的目光有點逼人。
    什麼？因為這具身體壓根就不屬於我，別人的身世我又怎麼在乎！玲瓏心想。
    “……沒什麼了啦！”玲瓏扯出個無賴的笑容，“……當奴隸好啊，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晚上睡覺也不會失眠，多幸福呀！”
    “……什麼？你說什麼？”高娃又開始瞪人。
    玲瓏甩甩亂發，胡亂地找些話塞給她。
    “我是說那些首領、公主、王爺之類的人，擁有太多的東西，在乎的也就自然多了，奴隸什麼也沒有，輕輕鬆鬆……挺好！”
    玲瓏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說服她，經曆不同，所以親身體會不到她的傷痛，也就沒有資格擺出一副說教的嘴臉，隻能用調笑的方式來麻木她的傷痛了，讓她慢慢忽略自己奴隸的身份。
    高娃怔了一會接著道。
    “……我從小就養成了一個男人的性格，喜歡那些刀劍之類……我能感覺到你身上那種殺戮的東西，因為我也有……好久沒上戰場了……其實還是覺得做男人痛快！”
    玲瓏不以為然。
    “別忘了他們男人還是我們女人生出來的呢！想要痛快，做男人做女人都一樣！”玲瓏貼近她小聲道，“想不想進去偷點什麼？”
    高娃眼睛驚住，但一抹喜色掠過。
    “你想去偷什麼？”
    “反正不是去偷男人就是了！”玲瓏用手給她比劃了一下，“這樣的羽箭可以藏在袖管、靴子中，殺人無形！”
    “殺人？……對了，你怎麼那麼喜歡殺人？……你殺了高雲，這事弄不好，那個巴音會查的。”
    “那就查好了，大不了讓他提前上路就是了！”
    “你？！……”高娃笑了，“……我才知道你的心腸有多歹毒，不過沒想到，你能對沐瑪那樣的好。”
    好嗎？我可沒感覺到，收拾高雲，是因為我一直窩著股火。玲瓏給她一個白眼。
    “我們偷完兵器，然後做什麼？“
    “做什麼？做愛……啊，不，然後回來做飯啊？”
    高娃一呆。
    “做，做愛？什麼呀？”
    玲瓏尷尬地笑笑。
    “沒什麼了，就是玩唄！”
    幸虧高娃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問。
    “……你偷兵器幹什麼？”
    “……玩呀。”
    玲瓏就想看看這個時空製造出來的兵器，是什麼樣子的，看那一本正經的架勢，應該不是普通的刀劍、長矛，弄不好……不會來把手槍吧？玲瓏趕緊晃晃腦袋，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高娃深深地看了玲瓏一眼，很久緩緩道。
    “……你懷裏的佩刀叫血玲瓏吧，我聽說過那句天諭，血玲瓏出世，巔鳳既倒龍，馭天下之雄，成一代霸主！……你不明白嗎？”
    玲瓏裝作茫然的樣子。
    “……不明白！”
    高娃深深看了玲瓏一眼，抬頭望向天空。
    “……你殺了人，閹了巴音首領的兒子，這件事沒完，早晚會查到你的頭上，不如早做打算吧！”
    “你有好主意？”
    玲瓏不太明白高娃說什麼血玲瓏出世，什麼什麼的，什麼意思。
    “……饕餮部落來買奴隸了，聽說他們要加編兵卒，準備平定其他一些小部落……”
    “你想去？”
    “……是呀……”
    玲瓏心念一動，去當兵？
    “如果在戰場上立了戰功還可以分些土地……”
    玲瓏聽到高娃這麼說，心裏明白，高娃還在為自己的奴隸身份而努力。隻有擁有了土地才不會被稱為奴隸。
    對玲瓏來說，去當兵隻是想過一種全新的生活，在奴隸營裏有點太磨日子了。更何況，就像高娃說的，巴音遲早會查出是自己閹了他兒子。
    “好，我跟你一起去。不過……”玲瓏舔了下嘴唇，“……我們還是先幹完這件事。”
    高娃知道玲瓏是想去偷兵器，她也有點好奇，點了點頭。
    “我們不會被抓吧？”
    玲瓏看了看那片死寂的營地，一笑。
    “應該不會。這裏有狗？”
    “好像有，怎麼了？”
    “來。”玲瓏帶著她進了一邊的樹林裏，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高娃一愣，馬上會意，這是在消除自己身上的氣味。她也學著玲瓏的樣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當她們起來時，滿身都是樹林多年積累的腐爛樹葉、野獸的肥便的氣味，髒兮兮、臭烘烘的了。
    玲瓏起來時，忽然發現樹叢裏趴著一對熟睡的小鼠，眼睛一亮，雲鼠！她小心地上前抱起一隻放進懷中，另一隻用割下一條衣服布給栓在樹下。可愛的小鼠被人拴上了還在熟睡呢。玲瓏對小鼠咧咧嘴，這才過來給高娃打開了鐐銬。
    “你剛才在做什麼？
    “沒什麼。脫掉鞋子。”玲瓏光著腳彎腰向營地溜去。
    高娃遲疑了一下，脫下鞋，跟上。
    今晚有點雲遮月，更顯得前麵的營地陰森。玲瓏告訴高娃。
    “一旦被發現，我們分頭跑。能跑掉一個是一個。”
    高娃哼了一聲。
    營地分布的像一塊塊豆腐塊狀，在這些“豆腐塊”的外麵圍著兩層樹柵欄，隻有前後兩個出口。玲瓏知道這些樹柵欄絕不普通，上麵都帶有極厲害的麻藥。目的不至於死而是麻倒你。
    她們從一條排水溝鑽進了柵欄，來到最近的一排低矮的木屋。高娃放風，玲瓏拔下根頭發絲放在嘴裏抹了一下，剛要去碰門上的鎖，沒想到的是，門竟然閃出了很大的縫隙，打開了。她們互相看了看，十分驚訝。
    玲瓏極其小心地閃進了門裏，高娃低聲道。
    “小心，可能有機關。”
    玲瓏點頭，心道，這麼容易打開，一定是誘人上當吧。
    她們一點一點往裏邁著步子，竟然什麼也沒發生。這是個長廊，在長廊的左右幾乎都有無數的口，而每一個口再連著一個長廊。是迷宮！高娃一皺眉，玲瓏卻勾起嘴角，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她們走過幾個長廊一無所獲。因為這些長廊一模一樣，高娃感到自己完全迷路了，慌慌地道。
    “你還記得我們來時的路嗎？”
    “不記得……”玲瓏不在乎地道。
    “什麼！”高娃收住腳步，直直盯著玲瓏。
    玲瓏輕噓出口氣。
    “放心吧，我們出的去。”
    “嗯？”高娃愣了愣。
    玲瓏從懷裏摸出雲鼠給她。這裏麵光線很暗，高娃隻能看到大致的輪廓，不知道玲瓏給她的是什麼，接過來，毛茸茸的嚇得一縮手，玲瓏趕緊伸手接住。
    “搞什麼！這是什麼！”高娃生氣地低聲道。
    玲瓏嘻嘻笑了。
    “雲鼠。”
    高娃聽了一怔，隨即明白了。雲鼠是一種晝出夜伏的動物，它的樣子隻有老鼠大小。雲鼠有一個特殊的習性，那就是，公鼠和母鼠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在一起相互取暖著睡。一旦感覺不到對方，就趕緊去找，無論多遠總能找到對方。
    玲瓏剛才捉住一隻，把另一隻拴住就是怕進來迷了路，雲鼠好帶她們出去。當然，玲瓏並沒有料到走進了迷宮。
    高娃再次禁不住佩服起玲瓏來。
    玲瓏低聲對高娃道。
    “它現在睡著了，等我們出不去再叫醒它。別忘了把它放在你的肚皮上，它很怕冷的，凍醒了跑了，我們就完了。”
    “你……”高娃眼睛一瞪，心說，我說呢，她怎麼這麼好心！
    玲瓏捂嘴一笑，趕緊走。
    每一條走廊都呈回字形，她們在一條長廊上轉了個彎，一個寬曠的大屋子出現。地上堆放著東西，光線太暗，看不太清。玲瓏取出火石擦出一簇火照去，臉上露出喜色。
    原來物資堆放的是成品或半成品的弓箭、矛、盾還有一些其他的兵器等。其中還有些原材料。高娃也很激動，連忙擦亮火石奔到一堆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