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8章 密信邀紫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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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致失蹤了。
    那場大風過後顏致當真沒了蹤影。白朔一邊調集白府的暗人私下找尋,一邊壓製住消息的外露。較之白朔的焦急,阜寧侯則是大發雷霆,在自己眼皮兒地下都敢偷人,這事兒傳出去,他的老臉還往哪兒擱?
    娘親一夕之間沒了蹤影,白康更加沉默寡言,白琰則日日拽著白蔓君的衣裳要娘親。
    這是顏致失蹤的第五日。
    “致兒不會武功,身子又弱。那日我卻沒能保護好她。”白朔疲憊地回來,滿口都是自責。白康低著頭站在他麵前,聲若蚊叮:“爹爹,都是康兒不好,若非康兒膽小,爹爹也不會沒有去保護娘親……都是康兒的錯……”白朔揉揉長子稀疏的黃發,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他道:“是爹爹的錯,康兒莫要自責。爹爹一定會把康兒和琰兒的娘親找回來的。”
    “大哥,蔓君覺得這該是別人早已布好的局罷。利用燭光初滅時人眼適應不了突然的黑暗這一時間帶走嫂嫂……那人,必定輕功極妙。若說是故意布局,想事對白府有所圖,必不會為難於嫂嫂的。大哥莫要急昏了頭腦,咱們倒不如等等看那邊的動靜。”
    白朔仍是緊鎖眉頭道:“放眼大晟,敢對咱們家做這等事的寥寥無幾。樹大招風是沒錯,可是敢這麼著明目張膽地卷走咱們樹枝的風,這還是第一股,對方起碼得有一定的實力……”
    “會不會是皇上?”
    “不會。皇上暫時不會搞僵與白家台麵上的關係,那樣於朝廷不利,於他的皇位更不利。”
    “……丞相府,與咱們的關係是否真誠?”
    “君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致兒已經嫁了過來與咱們家聯姻,便說明他丞相府有與我們交好之心。況且顏丞相如今並不得勢,他若非與我白家聯姻,怕是早已倒台了。所以誰都可以有心做這種事,唯他丞相府,想都不能想。”
    白蔓君沉吟不語,說到輕功極妙,她隱隱想起一個人來,卻又暗暗希望此事與他並無聯係。而自己也弄不清是何種的情緒。
    “君兒雖常年封閉與烏離處,但出來後想必對外麵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君兒,對鍾離府想是有所耳聞的罷。”見三妹不語,白朔便道出自己的想法。
    “鍾離府,是凰城極其隱蔽的一個勢力所在,憑白家的本事,也了解不到鍾離家的底細。他們家看似平淡無奇,但就憑可以阻撓白家的調查這一點,便知其非池中之物。”
    “大哥的意思是……”
    “若要把事情辦得如此天衣無縫,讓人無從下手,也隻有鍾離府的人有這般能耐了。”
    隻有鍾離府。
    看來,大哥是真的決定於鍾離府糾纏一番了。那麼,有些人,便是必定要與自己有所糾葛的麼?
    ——“你我終將糾纏不清。”
    她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內心起了異樣之感。
    杕璘嗬杕璘,這也是你和你那什麼師父的一場遊戲麼。若真如此,你又將扮演如何一種角色呢?
    白蔓君歎了口氣,微不可聞。
    “父侯決定動用四大護法,三妹想找哪個與我們合作呢?”
    這突然的問話讓白蔓君一愣,瞧瞧罷,還真是白家長子的口氣,別人動用教中一個小人物估計還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人家竟然直接問“想找哪個……”白蔓君心說,這白家的麵子,當真比什麼都好使。
    “蔓君聽聞,青龍狠戾殘忍,白虎神秘無常,玄武身手奇妙,而朱雀,新易主手段尚不為人知。蔓君早些就對那白虎產生了好奇之心,不知大哥能否請白虎護法來呢?”
    白朔苦笑一聲,無奈道:“三妹還真會給大哥處難題,白虎護法自五年前血洗賀樓家後便不見其蹤影。賞湖會也從不參加,三妹反倒好奇起他來了。”
    “血洗賀樓家?那不是朱雀與其門下之人幹的麼?怎麼會與白虎扯上關係?”
    “五年前本該是朱雀去做這事的,隻是臨行前出了點問題。朱雀便將一行人手托付給當時的白虎。教中有令,這種情況下白虎作為被委托方是不可以推辭的。況且朱雀處理問題途中又不幸喪生,白虎便隻得將這任務進行徹底。”
    “朱雀……如何會找上白虎呢?按說白虎該不是教中最厲害的罷。”
    “唔。身手隨不是最好的,但有一張最吃香的臉麼,朱雀其實那時候比白虎要大呢。我覺得那時候白虎不過十多歲。”
    “那麼如大哥所言,教中若有要事,如何與白虎取得聯係呢?”
    “那便是教中之事了。在我未曾真正主家之前,父侯是不會告訴我這些的。當然他自有辦法聯絡到白虎護法。其實白虎是四人中心思最為縝密的,用他倒是的確再適合不過。三妹,你且歇著罷,看來我又得去尋求父侯的幫助了。”
    白朔說罷轉身走了出去,白蔓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如何都想不透,索性就拋在了一邊不去想它,蹲下身來逗玩白朔的兩個兒子。
    許多年後白蔓君都不曾忘記那天他是如何翩翩走來,南湘閣的櫻花瞬間就落了滿地,滿身,染紅了她滿眼。
    沒有驚訝,沒有數落,一如幾個月前初見他一般,平靜無緒,笑容傾城。
    “白三小姐。”他啟唇低喚。
    “井……”他身後的白朔似乎看到他的失態,她忙改口,“景色,很美。對麼?”說罷素手
    接下一片櫻花,眸如水般衝他笑。
    “對。”墨發拂過他漸揚的唇角,恍若天人。
    白虎,便是他嗬。
    ——“算命的都道我命犯白虎星,必克盡周圍人。”
    ——“你是白……”
    ——“我會每年為裳兒做一支鳳棲簪。”
    ——“白虎護法自五年前血洗賀樓家後便不見蹤影……”
    他屈於朱門為賀樓裳做事,隻是因為愧疚麼?那般教人看不透的感情,其實是對賀樓裳的虧欠和心疼罷。麵對賀樓裳的感情,他並非不知,隻是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啊。
    井墨嗬,你背著歉疚陪了她五年,她負著錯愛掙紮了五年。如今白蔓君終於明白賀樓裳所謂的“解脫”,死前絕美的笑靨。
    “白虎護法當真貌若天人,小女子自問不為美色所惑,卻也險些忘了呼吸。”白蔓君的笑容愈發甜美。
    這是白朔走上前來,笑容儒雅:“護法,這便是我家三妹,白蔓君,她將同你一道追查。可莫要小看了我家君兒啊。”
    “久仰。”笑容依舊,白蔓君卻似乎感覺那目光冷冽起來,不再如玉般溫潤。是因為自己騙了他麼?
    “大哥,我想和白虎護法單獨談談。”
    壓下心中的一絲晦澀,她轉頭對白朔道。
    白朔聞言曖昧一笑,貌似了然地點點頭,踱著大步走了出去。離開前還不忘細心地遣走了服飾的奴才小婢。
    “護法隨蔓君進屋罷。”白蔓君做出請的姿勢,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直視那雙眸子。
    “多謝。”而那雙眸子似是望了自己許久,眸子的主人才淡淡應了一聲,抬腿進了迎客廳。
    “井墨……”白蔓君親自斟上茶,遲疑道。
    而那男子拇指食指捏起杯蓋,動作定格在瓷杯上方。
    “如今物是人非,白三小姐既非昔日棠梨,白虎亦非昔日井墨。還請白三小姐慎言。”微茗一口茶,又道,“今日我是來協助白三小姐尋白夫人下落的。”
    白蔓君也有些惱怒了。夾在烏離和井墨還有一個翹掉的連棠梨之間,自己還莫名其妙著呢,怎麼倒搞得她像是罪人一般?
    “護法大可不必小姐來小姐去的,既是舊識,喚小女子蔓君便是了。”
    賭氣看向對方,卻發現對方的視線也投了過來。
    “蔓君。是個好名字。在下能得蔓君抬愛實屬幸運。”
    那蔓君二字從井墨嘴裏吐出,竟讓白蔓君感到一陣莫名的刺耳。
    那日他喚她棠梨的時候,是多麼不一樣啊。原來幾個月前他喚的,終是一個影子而已。她不過沾了些許連棠梨的光,井墨的目光才會投過來。隻是如此,如此而已。
    “蔓君聽大哥懷疑鍾離府的人,但蔓君自愧才識淺薄,隻想聽聽護法高見。”既然如此,你都不認識我了,我為何還死皮賴臉地非得認識你呢?白蔓君在心底微哼一聲。聲音也冷淡起來。
    “蔓君謬讚。如今這般形勢,靜觀其變才是唯一路徑。至於白夫人,暫時不會又性命之憂。”
    而井墨麵對白蔓君突變的態度卻仍是一副“我是傻瓜我不懂你”的態度。於是白蔓君那棵年輕氣盛的心立刻被非理智的怒火燒旺了。拖著一身旖旎秀麗的鵝黃素錦服,寬袖一揚,那隻本不大的手一巴掌拍下去,指縫間都起了微小的風。
    “這些個膚淺的事我們自然明白,用不著護法來教。今兒個白府請護法前來,自是不想聽護法廢話的。”
    一番話說處來,連她自己臉上都發了燒。這是不是言重了?偷偷瞥一眼被自己無端斥責的井墨,卻對上他溫和無怒的眸子,不由一怔。
    “白三小姐年紀輕輕見識匪淺,在下自愧弗如。不過在下有一言,不知小姐可願一聽。”
    “說罷。”
    “明日是白夫人失蹤第七日,如是算來,明日線索自會尋上門來。若是在下所言有誤,願悉聽尊便。”
    那廂裏,一雙玉眸一眨一眨地望著白蔓君,她那顆激動的心啊……不過很快地被眼前的形勢蒙了塊黑布給按住了。
    “咳……若是沒有,若是沒有,護法便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
    井墨莞爾一笑,又啟唇道:“那麼,若是在下所言無誤,白三小姐可否也答應在下一件事呢。”
    呃?這個看起來與世無爭的家夥,怎麼也有點腹黑呢?白蔓君又愣了,完全沒想到這個笑得毫無城府的人會如此溫柔地反咬自己一口。
    “如是,才公平。”
    “公平?”
    “白三小姐不是要同在下打賭麼,不公平何以有人願意賭呢。”
    於是就這麼稀裏糊塗地,白蔓君就“賭”進去了。
    次日早,白蔓君與井墨在涼亭對弈。
    南湘閣雅如其名。木製樓閣,小軒窗,曲徑通幽,南通湖。涼亭白玉砌,石桌石椅渾然一體,臥於湖中央,自岸由舟引。湖麵簡介幹淨無花,卻四季飄香,似荷非荷,若有還無。
    此時亭中一抹鵝黃一抹天青。男子眉間有淡淡的笑,卻看不出情緒。女子似有怨懟,手起棋落,落石桌,聲涼徹。
    “小姐,護法。”突然有謙卑的聲音響起,似由湖岸傳來。白蔓君蹙眉,又落下一顆白棋,頭也不抬。
    “何事?”
    “門口的侍衛今兒個早上在階上發現這封信,說是給小姐您的。”
    白蔓君抬手,道:“扔過來。”
    那通報之人寬袖一揮,一封信穩穩落入她手中。
    “可知,是誰送的?”
    “小人不知,侍衛說昨晚除過刮了一陣風,不曾有人來過。”
    “你且先退下罷。”
    “是,小姐,護法,小人告退。”
    那信封上字跡蒼勁,無端讓人聯想到仙風道骨的白須老者。僅四個字“致白蔓君”,已教她看的肅然起敬。
    井墨也不望她,收拾好了棋桌,白蔓君恰巧讀完信,便淡淡問道:“可有白夫人下落?”
    良久,白蔓君才淡淡道:“原來目標是我啊。”說罷抬頭一笑,又喚來下人,道:“喚白卯來。”下人喏喏退下,不一會兒,一襲布衣乘舟而近。正是方才通報之人。
    “阿卯,這信,老爺和大少爺可知?”
    “回小姐,這信一早就到了屬下手中,屬下不敢妄作決定,是直接交給了小姐的。老爺和大少爺尚不知。”
    “辦得好。這信莫要讓南湘閣以外的人知道,適時我會告訴老爺和大少爺。你下去罷,對了,這十幾兩銀子你且拿著補貼家用罷。前些日子聽說,你娘親病了,你不在家,可得差人好生照料她才是。”
    那白卯接過織錦袋,抬頭看了一眼白蔓君,神情複雜,卻語氣堅定道:“三小姐的恩情,白卯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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