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輾轉 封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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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黎嬪娘娘……”
宴會剛剛散不久,我散了會心後,紅裳,綠意還未回清瀾小築。
回到清瀾小築後,便見一堆奴婢跪倒在地,眉梢帶喜紛紛向我行禮。
地上還堆放著一些妝奩,金碧地光澤流轉著,絢爛了一室。
清淺剛剛走不久,難怪家宴上不見她,原來她去張羅這些事宜去了。
看來……
宣王早有意擢我封嬪,並不是家宴過後才突有此意。
隻是,夫人隻有三,夏尹沈三人已占滿,王蕙嬪被屈封為嬪,宣王為了彰顯其榮,原九嬪隻立有其二,尹嬪與其並列為嬪,卻不得封號,屈居齊下。
我瞧著其中多了幾張生麵孔,正要發問,卻見一個婢女匍匐著上前幾步,她斂眉低首看我,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長得小巧標致,雖說嘴角含笑,但卻
地喜不行於色,她道:“娘娘晉升為嬪,份位不同以前,清淺夫人特地打點了一些仆婢以及一些妝奩,配給娘娘。”
我乍眼看去,其他仆婢均本本分分地跪在地上,略顯生澀憨拙,一看便知是剛剛招入府不久,這答話的女子舉止間靈靈巧巧分外有度,我心生警惕,駑鈍不
可怕,就怕是太機靈,這樣一個女子,安排在我身邊,若是不能為我所用或是我駕馭不當,是極其危險的。
我安坐下來,把玩著妝奩裏地金石玉器,看了一眼地仆婢,並未特意地在答話女子身上停留,道:“我前時繁忙,並未關切你們,現在你們從實說來,叫什
麼名,家住何方,有些個什麼人,以前伺候過誰。”
這些個仆婢似沒見過什麼大場麵,雖說在王府受過口不多言,目不斜視地戒訓,但麵對著這麼堆珠寶,稀奇不已,目光均被吸引過來。
那答話女子倒是不為所動,率先開口道:“奴婢安筠,經戰亂過後,流離失所,家中已沒什麼人了,曾伺候過尹謹夫人。”
尹謹夫人……
心中卻是驟然緊收。
我正好手執著一副水墨畫把玩著,麵上卻是細細品著畫地韻味。
墨、淡墨、濃墨、極淡墨和焦墨,墨即是色。
水暈墨章,如兼五彩,可以黑光澤如漆,亦可以淡墨輕嵐為一體。
平巒緩坡,峭拔險峰,饒有生機地渲染進畫裏,清新而默然地可以一目俯視而盡,可誰也撲捉不盡水墨話色彩由清到淡,由淡轉重,由重換濃,由濃變焦,
沉厚有度,把握自然。
墨韻,最是變幻無常。
而尹謹夫人便是一個連骨子裏都通透著墨韻地女人。
也對,前寧朝時,王氏十七世均出投為將,世世皆錚錚武臣。尹家十七代都入朝為仕,代代盡翩翩文士。
王氏尹家,武將文臣,占盡風流。
便是後來在寧國曆盡十五朝君主,各自平步青雲的夏氏沈家,威望亦不能與王氏尹家爭風。
隻是如今新朝崛起,王尹夏沈,四家平分秋色。
尹謹夫人,尹家地女兒又怎麼會簡單,我從來沒有小瞧了她。
上次造訪她時,也是一直小心著應對她,沒輕易得罪她,適時地與她不溫不淡地保持間隙。
但突兀地,腦海竄過鸞鳳承恩車,石子,梨花簪……她處處地暗中操控著我,以及上次她贈與豆蔻駕馭我地用心,雖說對我均是無害,可是我就是不甘屈服
在他人之下。或許是在山莊中壓抑得太久,如今還不容易得以掌控自己地命運,於是變越發越不能忍受受他人擺布。
手指隻是平靜地劃過著上乘的水墨畫,隻要再稍稍用力就可以戳破它。
毀掉她!!
這樣地念頭在我腦海中輕輕地一閃而過。
隻是,經過宮闈塵世中地一番曆練,我心智成熟了不少,這般偏激地思緒終是沒有行與在麵上,我壓抑著輕微的衝動,隻是輕柔地撫摸著畫麵。
在安筠開口後,其他仆婢才察覺失了禮儀,紛紛戰戰兢兢地答話。
“奴才小三,家住安陽,家中僅有老母一人,剛剛入府不久,初被配娘娘,尚未伺候過什麼人……”
“……”
這一幹仆婢共八人,男奴二人,分別喚作小三,小四,女婢六人,分別喚作安筠,紛兒,水兒,甜兒,可兒,香兒,都如我所料,除了安筠,均是初入府
不久,尚未許配過人,清淺為我想得很周到,隻是尹謹夫人在我身邊埋下了安筠,是何用意……就算我肖似淑妃,可我朝中無人,就算榮寵過天,也並不會威脅
妨礙到她,那日我亦明確地對她暗言過,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投靠任何人的。
她這麼明目張膽地在我聲旁埋下個人,對她是並無所利地,可我相信她是不會下一步廢子的……
究竟,有何用意!
我思緒間,正想遣眾人下去,一個人靜思。
正要開口,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一望,原是綠意以及紅裳回來了。
綠意靜靜地望了一眼眾人就明白是為何事,也不言其他,沉穩地向我道:“小姐晉嬪,這次擴充的新人,小姐可賜下了名字,綠意往後也好好生督教。”
紅裳聽完綠意話後,稍解茫然,正想開口向我說什麼,但瞧見這麼多生人,終是閉口在一旁,不言不語。
看來她也長大不少。
綠意輕輕看了一眼紅裳,也發覺她地變化,話畢後又開口補充了一句:“小姐仁厚,奴婢人為小姐辦事伶俐稱心時,時不時賞下些小東西……以前人少沒出
什麼岔子,現在人多了,小姐地賞賜必將越加地龐多豐厚,紅裳以後也好細加登記。”
聽完綠意話後,我才察覺自己地失誤,我初封嬪,正是收攏人心地時候,先別說別的,理應先整頓好內部,今日我若就這麼問幾句話就把她們遣下去,未
免也太顯得輕視了她們,難免收不住她們的心,以至於她們的心往外向。她們初來,無功就賜以厚祿,難免不會被那些金銀銅臭迷了心,以後,若是有人比我出
以更好地厚祿相誘,她們一定會對我心生異向。
給她們重新更名,足以顯示我對她們地重視,是收心她們心的最好選擇,一般隻有受主子器重地奴婢才會得以主子賜名。
再則,綠意這一番話,很明白的告訴了她們,紅裳綠意是我從府中帶來地嫡係,綠意管人,紅裳管財,是與她們不同的,她們切不能看輕了紅裳綠意二人
。跟著我,若辦事伶俐,稱我心,我是絕不會虧待了她們的。
恩威並重,這樣一來,他們暫且是不會心生外向地。
意料之中的,這番話得到了預期的效果,除了安筠八麵玲瓏,其他一般仆婢眼眸中流淌著的是對我和紅裳綠意極為的敬畏。
我又大量了這八人,這八人中,那名作小季相貌清秀,安筠相貌靈巧,在眾人中出眾幾分,其餘的也生的都還算幹淨周正,看著舒服順眼。
思忖了半響,除了安筠,其餘人我分別該做小季,小柏(原先地小三,小四),尋兒,覓兒,盼兒,還兒,冬兒(五婢)。
這些個名字純屬湊數,沒什麼新穎,畢竟用名字收她們心也隻能收得了一時,收不了一世,名字更得再好,現在也是純屬浪費我的心思,還是等觀望一
陣子,對她們有些了解,確定忠心與我,再重新換下。
綠意細細地安排她們打掃院落,收拾花草,我的衣食住行這等貼身事宜並未交給她們著手。
交代過後,我留下了紅裳綠意,遣了其他人下去,今天地晚宴古怪得狠,先是玉淑郡主認匕首,再是那支舞,後是夏羽如懷有身孕,再到宣王突兀的封
下九嬪,處處透露著玄機。
八人中已經散去了七人,安筠卻是站在原地看著我,目光極其平靜。
其他人都賜下了新名,唯獨卻不對安筠賜新名,思緒過後,我也覺得突兀,於是找了個理由,對安筠道:“你以前伺候過尹謹夫人,想必你地名字也是
尹謹夫人賜下的,我也不好隨便做更改。”
她看著我,目光灼灼,開口直白道:“夫人隻有三,夏尹沈三人已占滿,王蕙嬪被屈封為嬪,宣王為了彰顯其榮,原九嬪隻立有其二,尹嬪與其並列為
嬪,卻不得封號,屈居齊下……如今卻封下了九嬪,黎嬪娘娘你想到了什麼。”
宣王冒然封下九嬪,明顯是為了牽製王蕙嬪以及王家,這些我是想到的,我正視了她眼:“王爺,想必是和王太師生了什麼間隙。”
她直直跪下,迎上我地目光,不卑不亢道:“蕙嬪娘娘是不會這麼順受著被牽製著,王家亦不會如此屈服王爺的……這立下的九嬪便是蕙嬪娘娘肉中地
針,王家肉中的刺,她必是要一一拔除,不受王爺所製的……琴嬪娘娘有夏丞相以及皇後的撐腰,還懷有王爺子嗣,王爺必會庇佑著她,尹嬪娘娘有尹將軍照拂
,王爺求賢若渴,重之尹將軍,必將庇佑……這次封嬪的還有諸多的是朝中大臣地女兒,都是王爺所看中的,便是最不濟的晚春以及晚香二位主子,肚中亦有子
嗣護體。可是,娘娘……你有什麼,你隻有一張肖似的淑妃娘娘地臉,掌大局者當舍則得,這並不構成王爺護佑你的理由。”
安筠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沒有我可以反駁的地方,她語氣很真誠,亦沒有嘲諷的意味,我聽得有些氣餒,這些我都是想到的,正為這焦慮著想要找綠
意商討,卻被她給搶先說了出來。
末了,她又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種種事件後,王爺本身亦是對你猜忌的。”
是的,鸞鳳承恩車側翻的輿論,梨花簪,趙淑妃的遺詩,輕鴻舞,或巧合或處心積慮,種種的一切,已經不單是猜忌,足夠他對我下殺機了。要知道,
天下才初為安定,不容任何人再掀起風浪了。
綠意嚴謹地繃著麵,蹙眉聽著,便是一向無知無畏地紅裳也是麵泛憂慮。清瀾小築,出奇的靜下來。
沉默半響,我開口道:“我就是個燙手地山芋,尹謹夫人把你安排到我身邊是何目的。”
安筠笑了笑道:“現在看來,是尹謹夫人地豆蔻最能解娘娘的口渴。”
我蹙眉,隱隱的不悅,心中是極為不甘地。
安筠向我叩了個頭,玲瓏笑道:“當然,即使娘娘不願,尹謹夫人也是不會為難娘娘的……不過相信娘娘會主動去找尹謹夫人的,夫人可以為娘娘解很
多的惑,現在,尹謹夫人是極為需要娘娘……奴婢先退下了。”
她退下時,若有若無的目光瞥過紅裳,眼眸中有一道我看不懂的精光,我心生疑竇。
“小姐……或許投奔尹謹夫人是最好的選擇。”紅裳囁嚅著開口道。
“紅裳,你變了……”我望向紅裳,紅裳會背叛我麼?
“尹謹夫人找過我談話,就在剛剛不久……山莊中,紅裳陪伴著小姐長大,小姐看到的,懂得的,紅裳也看到了,隻是不願去懂……如今,紅裳要陪伴
著小姐,保護著小姐,就由不得紅裳不懂。”
紅裳堅定地看著,語氣有幾分沉著,她明白我地處境,是真的成長……
我心中動容,山莊中那段極為枯燥孤獨的歲月隻有她守護在我身邊,便是淩翊以及三娘也是沒有參與的,綠意是我後來收在身邊的,雖說為我出過不少謀略,淩翊也告訴過我要想得到別人的心,首先要付出自己地真心,但是在我心裏,就是綠意是不能和紅裳比地,對於綠意我還要斟酌再三,可是紅裳我卻是會毫不猶豫的去相信……
始終陪伴著我的隻有紅裳。
隻有紅裳……
她對我是不離不棄的。
她又怎麼會背叛我……
***
如今卻封下了九嬪,黎嬪娘娘你想到了什麼。
現在,尹謹夫人是極為需要娘娘……
思忖著安筠地話,再想想先是玉淑郡主認匕首,後是夏羽如懷有身孕,再到宣王突兀的封下九嬪,處處透露著玄機。
今天地晚宴古怪得狠。
按理來說,天下初為安定,接下來就是立儲了,按照前朝慣例,除了前寧末二代太子(趙承淮以及趙謹琛)被篡權奪勢,死於非命未能繼承大統,都是立嫡長為儲,等先皇一駕崩便繼承皇位,登基為
帝。
即使如此,正妻所出的嫡係的尊貴的血統,是主,永遠淩立在旁係之上。庶妾所出的旁係的低賤血脈,是奴,永遠在嫡係麵前抬不起頭來。
這樣一條殘酷冷情的認知根深蒂固在世人腦海中,被奉為了倫理,不容褻瀆,不容詆毀。
寧國末二代旁係所出的君主雖然都謀反奪得了帝位,但是終不被群臣認可,不得民心。在我看來,這才是他們失了天下的根源。
世人均唾罵,舞姬讒言惑主,慶文帝弑兄殺父,血腥無德,斐嵐狐媚亂國,慶賢帝沉迷享樂,罔顧天下蒼生。
寧國的開國皇帝舜,追亡逐北,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強國請服,弱國入朝,何嚐不是血腥無德,若不是,又怎麼會有磅礴的大寧王朝?
還有寧國後來的君主,琉璃為城,數不盡的金碧輝煌,錦繡砌宮,道不清的璀璨絢爛。何嚐不是沉迷享樂,若不是又怎麼會有後宮佳麗三千人?
不論是慶文帝的女妃舞姬,還是慶賢帝的男寵斐嵐,都是世人千夫所指,橫眉冷對的借口。
說到底,天下人,在意的終是嫡旁二字。
其中王尹二家擁護前寧國皇室嫡係尤為最……
二大權勢通天的臣將都不擁戴的二位旁係皇帝。
如斯,寧國又怎能不亡。
想到這,我不禁覺得奇怪了,宣王是嫡係,是正統,怎麼不得王尹二家的擁戴,宣王正是用人之際,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和王家產生隔閡……朝中又怎麼會分割成二派,一派擁戴嫡係地宣王,另一
派擁戴旁係的三皇子。
一向稻光養晦的尹謹夫人,她到底需要我做什麼,我哪點是被她看中的……肖似淑妃地相貌麼,她要利之何用?
越想我越百思不得其解。
思緒得我頭昏腦脹,我吩咐了底下人幫我打來了水,正欲做一番梳洗再去找了清淺,我有太多的疑惑需她來解,卻未想她先來找了我。
浴桶內打滿的盈盈的一桶清熱的水,我身著白色的褻衣,長而黑亮的發絲垂至肩頭,正覺得這樣不雅,清淺卻隻是怔怔地看著我,眼眸中閃過幾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