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後，蒙著眼眸，我和另一被選定的女子——柳霜穎，一絲不掛地被送入華羽宮偏僻暗黑的閣房中。
    沉厚的甲板架在陳舊長阪凳，拚湊成簡陋的床，我和她被平放在上麵，紅線緊緊束著我的手腳，使得我動彈不得，這甲板應該有些年月了，肌膚貼在上麵，迎來的是冰冷光滑的觸感，這不禁讓我想
    到，應該很多女子在這上麵躺過。
    她們最後的命運不外乎，送入紅鸞錦帳中成鳳，或者草席殘棺斷送。
    正在我思緒間，咯吱一聲，閣門被打開，幾名宮人踏步進來，寒風亦跟著趁虛而入，冷冷地拂過我赤裸的身軀，讓我忍不住戰栗。
    我隱約聽到太監們尖細的怯笑幾聲，領頭太監哈腰向領頭的來人行禮，微卑道：“姑姑你可來了，你不來奴才們都不敢開手……”
    而隨即的女聲，比起這寒風更令人冷得戰栗，她聲嚴謹冷淡道：“秉行公事，沒什麼可憂慮的……”
    聽她的聲音，應該二十左右，但偏偏是那浸入骨髓的寒洌。
    首領太監唯唯諾諾道：“這次這二個主子中，聽說其中一個長得甚像歿了的趙淑妃……王爺對趙淑妃甚是情深，這主子受寵得勢是指日可待的……可這身嬌肉嫩的，萬一奴才今日一個不留心下重了
    手……可不是……”
    女聲冷冷，了無波瀾道：“倘若這姑娘承歡的時候，元帕上未落紅，辦事不利之罪亦是要嚴懲不貸。”
    首領太監連忙諂媚道：“是是是，姑姑是王爺身邊的大紅人，麻雀還是鳳凰皆是姑姑您在王爺身邊一句話的事……奴才定當仔細檢視，不出紕漏，可到時候奴才們就……”
    女子不理會首領太監，目光落在我和柳霜穎身上，隻是平靜道：“檢視姑娘們身體是否清白，是宮中規矩，若有朝一日姑娘們飛黃騰達，清淺不求姑娘們恩及庇佑。或者姑娘心中不平，記恨今日之
    事，清淺亦甘然受之……”
    檢視身體，肢體接觸，冒犯是一定的，蒙著的眼眸，無非是杜絕宮嬪為今日冒犯之事懷恨在心，他日尋機報複，但是日後，若宮嬪榮寵過天，要查出今日之事，並非難事。我和柳霜穎不是特例。那
    名喚清淺的女子坦露自己的身份，冷聲雖退，可話中寒意猶在，沒多張狂，沒有哀求，了無半點惶恐諂媚之意，隻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看來她是真的是有恃無恐的毫不畏懼。
    有了女子這句話，首領太監聲緩過來，壯起膽尖起嗓門道：“姑娘們，奴才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得罪了……”
    底下小太監們跟著舒了口氣，撩起袖子，放開了手，嫻熟地在我身上遊走，拿捏，掂量，審視，沒有多餘或者不軌的動作，隻是邊視察著邊微微頷首點頭。
    陰涼的觸感，各自分工，井井有條的死寂檢視，激起我一陣惡心，我麵色難堪，咬牙不語，胡思亂想極力的忽視去。
    我相似與淑妃……
    難怪我覲拜宣王時，曾聽見有人驚呼趙淑妃……
    不過令我詫異的是，我清晰的感覺到，那名喚清淺的女子的目光竟似乎沒有離開我。
    因為，我容貌相似於趙淑妃麼？
    蹩腳的理由，隱隱的不對。
    發髻上已經空空，更讓我懸念的是那支梨花簪，若說謝東廷的戲謔是偶然，那萬中無一的梨花簪就必不是巧合。隻是，在沐浴之前，身上所有的物件以全數被收了去，包括那支梨花簪子。
    突兀地，響起柳霜穎的聲音，嬌柔中帶著幾許天真，她道：“夏姐姐呢……怎麼就我和黎姐姐二個人，難道夏姐姐不用檢視麼？”
    旁邊首領太監嗤笑道：“你這姐姐倒叫得親熱，夏賢夫人與夏小姐姐妹之間共侍一夫，自成娥皇女英佳話。而夏丞相與夏皇後兄妹間，更是親上加親，怎是你這丫頭片子可比擬的，真是不知天高地
    厚。”
    “那夏……她現在在哪裏呢？”
    “明天王爺便要從華羽宮遷離至宮外府邸，這作為王爺以皇子的身份在皇宮居住的最後特殊一夜，自是要和夏小姐共度春宵……夏小姐清傲，身份卓絕，又怎麼會在這陪你。”
    “哦，那……”
    “好了，你這妓女旁出的鄒兒想必也成不了氣候，省省力氣，別在這癡心妄想了。”
    首領太監嘲諷尖細，看來他是料定柳霜穎無出頭之日，不然不會撂下如此話語。
    終於赤裸裸的嘲弄，聲旁的柳霜穎隻是黯然，不經心地喟歎道：“不是入宮前才檢視過一遍麼，怎麼還須檢視。”
    盡管拜高踩低，我已經司空見慣，但每個人都是有各自的底線，見我默默不言，那如同女人般陰柔的手竟肆意的在身上猥褻，明知道不理智，但我終是遏製不住心中的惡心，我掙脫開麵上的蒙布，
    厭惡斥罵：“走開，別碰我。”
    “這這這……”
    大概，在他們眼裏我前途無量，所以明顯的，他們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首領太監一時間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焦急求助地望著那個叫清淺的冰冷女子。
    “我來。”
    出乎預料，那冰冷的女子出奇的好脾氣，竟然要親自檢視我的身體。
    不過，柳霜穎一句不經心的話語，已激起我心中的詭異，是啊，入宮時已經檢視一遍，何須再做檢視……雖說，運用種種關係，我被順利被送入宮中，跳過了這一道檢視，但是她們自是不知的。
    女子風衣裹著全身，我看不清她的麵，我極力平靜道：“入宮得宮中的自是身世清白的女子，清淺姑姑難道質疑宮中守衛不嚴，若初淫亂宮闈。”
    她微微一愣，眼眸爍過一道微慌的光芒，撫上我脖頸的手略微的僵硬：“不敢，清淺隻是依規矩辦事。”
    繼而不再言語。
    *****
    起初，是小樹子無端的向我揭發鸞鳳承恩車側翻之事——直指夏皇後。
    繼而，是小樹子墮入枯井，離奇死亡。
    緊接，留下的血書，揪起皇宮中狂風大作。
    然後，悉心送到我著的白裳以及梨花簪。
    輾轉，楚東廷的戲謔致使我成為萬眾矚目的眾矢之的。
    最後，精心安排的檢視。
    一樁樁洶湧而來，我應接不暇。
    回到婉荷閣，把握著沾染淺薄紅絲的石頭和通體盈白的梨花簪，我竟然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還有必不可少的插曲——趙淑妃，那了傳說宣王的摯愛，一個我相貌極為相似，卻已經故去的女子。
    她，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若不是我與她長的相似，或許就算楚東廷的戲謔，也不會令我被宣王所選中。
    趙淑妃……
    我呢喃著，心中一團接一團的疑惑，隱隱的不安。
    那個設下賭局的人告訴我說，淩翊在朝廷之中，原本，我是想借著此次賀宣王的封王的荷花晚宴，一則尋訪淩翊，二則打探前一陣子因我而其的風波。
    沒想到，局麵會脫出我的控製，而且我更是陷入僵局中，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