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輾轉  梨花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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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淌逝的飛快,轉眼便到了荷宴的這日,天還未亮,宮人們便忙碌起來,穿梭在庭欄朱榭,張羅著荷宴,唯恐有半點差池。
    天公亦格外作美,這個清晨春光明媚,處處祥和,萬物都散發著朝氣,讓人的心情在此刻綻放。
    雖然流言過了,但是那些宮人們似乎還記得我這個小小的後妃,早早的為我送來了一身纖白的宮裝,一支通體瑩白的梨花玉簪,一盒胭脂水粉。
    丹情為我著衣,綠意為我梳妝。
    簡潔的宮裝和在我白皙的肌膚上,如同淡月籠紗,初雪覆錦,異常契合,仿佛特地為我量身而裁。
    一梳梳到底,二梳舉齊眉。
    烏灼灼的發,挑撥,分成二波,編製,一波挽成了精致的鬢,一波飛泄至腰下,插上了梨花玉簪,更襯得溫柔黑亮的發,柔順而美好。
    暖洋洋的晨曦,溫暖了空氣中彌漫著微涼的寒氣,漫過了窗欞,普照在宮裝上,我的發上,一片旖旎。
    我舉步至錚明瓦亮的古銅鏡前。
    柔滑白嫩的麵,不施粉黛的清絕的五官在此舒展開來。
    豐盈薄潤的粉唇,瓊脂冷白的鼻梁,黑白分明的盎然水目,微黛的淡淡煙眉。
    鏡中,白色的纖衣隨著如瀑的發絲曳動,裙裾翩翩,飄飄欲仙,好一個傾城清絕的嫡仙。
    可是這樣空靈的的清美,卻讓我由來的恐慌,我撍緊著荷花香囊,無聲的宣泄。
    淩翊,為何你不在我身邊。
    淩翊,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哽咽著在心中輕喚。
    ……
    我的娘親在她尚在繈褓之中,便撒手人寰,離我,和爹而去。
    爹從此一蹶不振,我躲在門縫後,看著他整日沉迷酒色,醉生夢死,不能自拔。
    在富麗堂皇的院落中,我從不知什麼是溫情。
    冷漠淡然,隨著年歲增長,越加地刻入她的眉目,融入她的骨血。
    直到三娘出現,據下人說那個不論性格還是相貌都與娘很相似的女子,我的爹把對娘的愛全部轉移到了三娘的身上,夜夜宿在了三娘的房裏。
    三娘很謙和有禮,從未因為爹的寵愛而驕縱任性,虐待下人或者對她與二娘、大哥無禮。
    相反的,她很寵我,為我的爹做糕點的時候總少不了她的一份,把我的爹贈予她的好東西都分給了我,盡管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並算不上稀罕。
    因為最好的東西,都是送去我的房中,讓我最先挑。
    她爹給予她的,從來都是物質上的滿足。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被關懷的溫情,從而越發的接受了三娘。
    當然,二娘是她娘的陪嫁丫頭,待她自也是不錯的,可是二娘照料她,可從來亦都是物質上的問候。
    我逐漸散去了冷漠淡然,很是與三娘親近,許多她甚至與爹和二娘不願說的話,都願於三娘說。
    她一直有種錯覺,三娘才是她真正的親人。
    因為那種和親人親切,隻有和三娘處在一起時才有。
    原以為,這一縷來之不易的溫情,會持久。
    可沒想到,卻要以另一種方式來延續。
    三娘有有孕了,喜訊來得如此之快。
    我看見三娘得知這個消息時,連眼角和眉梢都在笑,往日裏那絲隱藏在眉目裏,我看不懂地濃厚的悲傷,亦被一掃而盡。
    而悲訊,來得亦是如此之快,三娘因為長年抑鬱,身體孱弱,十月懷胎的辛勞,生產的對她身體的創傷,不是她身體所能承受的。
    我不能相信,平日身體康健的三娘,怎麼會……
    亦不能接受,三娘要活命,就必須舍棄腹中的孩子。要孩子,就必須舍棄掉命。
    二選一中,我緊緊抓住三娘的衣角,想留住她,讓她選擇前者。
    三娘卻平和地接受了事實,她坦然地選擇了後者。
    我不解三娘為何要如此選擇,那時甚至怨三娘,恨三娘要離她而去。
    三娘微笑著摩挲我的臉,和她說,我隻是做了和你娘親一樣的選擇。
    我啞然,懵懂地聽著。
    然後,像是一夜之中長大了,她不再怨恨三娘,隻是靜靜守候在三娘的身旁。
    看三娘寧和地燃燒自己的生命,一日比一日虛弱。
    可是,自從三娘作出選擇後,時至今日,我的爹都沒來看過三娘。
    三娘亦未再展露過歡顏。
    ……
    三娘過世後。
    奴妾奴仆雖說當麵對我無不恭謹,可是卻背地紛紛議論說我是個不祥的人。
    那個男人,看我就越發冷淡了,甚至是視而不見。
    我便從此深居在月華閣,那閣中永遠是白晝,永恒的詛咒。
    十二顆碩大的夜明珠,長年發出明亮的光輝。
    詛咒我這薄涼如紙的一生,被蒼白的明輝,慘淡地渲染成枯燥的白,單調的白,生冷的白。
    定格的宿命,我無力改變。
    於是,漫長的歲月中,我沉默的接受,寡言的認命。
    任憑冷漠淡然,隨著年歲增長,刻入我的眉目,融入我的骨血。
    可人生太多的意外,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淩翊,就是如初陽一般的意外,闖入我的生活。
    那年,窗戶未完全合攏,燦陽溫柔地貼伏窗沿。
    初見,光線有點刺眼,透過窗的縫隙,荷池花未開,他身負重傷,昏厥在那片沼澤的荷花池畔,靜默的安睡。
    即使渾身殷黑幹涸的血跡,汙垢髒穢,也難掩他的風發意氣。
    這樣的男子注該不凡,我隱隱地為他風采所折服。
    不由主地,我大打地推開了窗,晨曦湧上了布滿灰塵的窗欞,我伸出手,感受燦黃暖柔的光線,從我手指縫隙中穿瀉。
    我看著他,楞了楞,沒有多餘的遲疑,救了他。
    他傷的很重,胸口那一箭沒入的很深,且喂了強性的毒藥,已是病入膏肓,命懸一線。
    可我不管,我要救他,這樣執念很重,突如其來,是宿命的牽引,還是命運的安排,我不知道。隻知道,即使翻遍所有精辟的藥典,用盡所有的精貴藥材,窮盡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幸運的是藥房中,我目之所及藥典,手之所及的藥材,恰恰都利於他的病理。
    是我巧合,還是我的執念打動了上天,我無從多想。
    如此一來,即使他的傷和體內的毒刁鑽,可我依舊是手到擒來。
    我不眠不休,照料他,一晃,便是一個月,忙碌卻充實,平凡且多姿。
    牽掛無聲的滋生,詛咒似乎無聲的解禁,一切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
    可時至今日我才知道那牢不可破的宿命,堅不可摧的詛咒,並未土崩瓦解。
    隻是因淩翊而凝固了,當淩翊離開時,它便卷土重來了。
    我著一生,又加劇著成了枯燥的白,單調的白,生冷的白。
    ……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丹情察覺到我的異常,急切的喚我。
    “綠意,那不是還有盒胭脂水粉麼,為我上妝。”我低聲的吩咐,實在受不了這空靈的的清美,身上纖白的衣裙無時無刻不催促著我想起月華閣的一切,那個推遲延期的詛咒。
    平日我都不施粉黛,今日特此一提,綠意亦未做多問,隻是依言為我上妝。
    這胭脂水粉並不是濃重的豔,而是華貴的淡麗,低調的雍容,還泛著梨花的香。
    很快,我的眉,我的目,我的唇,便被它的麗一點一點的染透,被它的香一點一點的浸透。
    麵上,掛了一層清麗的假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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