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煙雲 第四章 來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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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秦浩便來找易弦清練劍。易弦清愈發覺得乏味,卻也不好拂逆秦浩滿腔熱情,隻得隨他去了練劍坪上。兩人也不拆招,各自先練了一套入門的峨嵋劍法,易弦清便開始偷懶,秦浩卻又練起一套風雲劍法。
這風雲劍法乃是從峨嵋山的清風流雲中悟出,一招一式變化多端,極是繁複,秦浩已苦苦練了三年。但見他劍走輕靈,時徐時疾,舉手投足無不瀟灑,卻又一一合度,與劍譜所傳不差半分,端的是純熟無比。易弦清看在眼裏,心中欽服萬分,拍手笑到:“表哥,你真厲害,風雲劍法舞得這樣好!”
秦浩得她稱讚,心中歡喜萬分,停下手自豪地說到:“這套劍法我是下了苦心的。若是單以風雲劍法相鬥,隻怕師兄弟裏未必有人是我對手。”他話音剛落,便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說道:“我瞧著花樣倒是好看,可不一定厲害!”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練劍坪邊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神色頗為驕傲地瞧著兩人。她生得一張鵝蛋臉兒,容貌十分俏麗,隻是身上穿著男子的長衫,頸中掛著一串獠牙狀的項鏈,足上蹬著獸皮短靴,看上去總有些不倫不類。
少女指著秦浩問到:“你是峨嵋派弟子?你的武功是不是峨嵋派裏數一數二的?”
見她這樣無禮,秦浩忍住不快,答到:“大師兄天賦奇才,武功自然在我之上。嗯,二師兄聰穎過人,也是不差。”
少女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你剛才胡吹大氣,說什麼師兄弟沒人是你對手。”
秦浩麵色一沉:“那是單以風雲劍法而論。”
“那好!”少女上前幾步,“你就用風雲劍法,咱們比一比。”
秦浩搖頭道:“師父不許我們隨意動武。姑娘,你是何人?到峨嵋山來可有事嗎?”
少女答到:“我叫完顏雪鴻。到峨嵋山嘛,是來比武的。”
秦浩一聽,不由大驚:“你姓完顏?莫非……你是金人?”
完顏雪鴻傲然道:“當然!我乃天忍教右堂暗影使。”
“天忍教”三個字,不啻一道晴天霹靂,震得兩人說不出話來。半晌,秦浩方顫聲說道:“你來做什麼!你們……你們殺了她全家的父母親人不夠,難道還想斬草除根麼?”說著看了易弦清一眼,緊緊拉住她的手。
完顏雪鴻一愣,隨即便把目光投向易弦清:“你說她……全家都是被我們天忍教殺的,怎麼她還沒死?”忽然滿臉笑容,“好呀,原來雪衣姐姐手下也有漏網之魚!我便替她殺了你,看她以後還敢在我麵前炫耀麼?”
天忍教殘殺中原武林,向來出手便是滅門,完顏雪鴻說起殺人來當真是平淡之至。秦浩見她不轉眼地盯著易弦清,心裏一陣恐懼,身子不禁微顫。他斜過一步擋在易弦清麵前,橫劍一抖,喝道:“你待怎樣?”
完顏雪鴻說到:“喂!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殺了你,也好回去稟告。”竟是把易弦清當作死人一般。
秦浩再也忍耐不得,低喝一聲,舉劍一招“風起雲湧”刺了出去。完顏雪鴻見他來得快,腳下滴溜溜一旋,當即閃到秦浩右側,伸手往他肩頭推去。秦浩一擊未中,劍招已老,當即右肩一沉,不料完顏雪鴻手勢飄忽,突然虛晃了一把,一掌推在他左肩。
她這一掌輕輕巧巧,秦浩努力想側回身子,卻覺肩頭一股無可抗拒的柔力湧來,不由得向著右側連踏幾步,原地轉了一個圈,這才卸去了力道。秦浩臉上一紅,暗暗心驚,倘若她手裏拿著兵器,自己可還有命在麼?當下更打點起十二分精神,施展開風雲劍法。
完顏雪鴻見他劍勢淩厲,連忙退開半步。秦浩瞅準時機使了一招“清風徐來”,劍光連綿,籠住完顏雪鴻麵門。這“清風徐來”一招,取澹蕩之意,因此秦浩使得不急不緩。他將劍意掌握得十足,隻是未免不夠迅疾,因此完顏雪鴻不慌不忙,隻把腳尖一點,忽然背轉身去。
秦浩微微一怔,依劍譜所載,“清風徐來”是正麵使來,若背後攻敵卻該一招“青雲直上”。他心念既動,便想變招,就在這欲變未變之際,完顏雪鴻伏低身子,匪夷所思地一扭,已欺近秦浩左側,又是一掌推在他肩頭。
秦浩腳下踉蹌,手中劍招卻不停地使開來。完顏雪鴻飄開半步,避過劍鋒,又倏地搶上前,伸手推他左肩,身法快得詭譎。秦浩見她出手,已自腳步錯動,想要閃開,無如仍然避她不過,被推得直打轉。更糟糕的是,他越是出力相抗,就越是得多轉幾個圈。
“好玩!好玩!”完顏雪鴻拍手大笑,在劍光中穿梭閃避,卻不遠離秦浩半步,不住伸手推他轉圈。兩人如此交了十幾招,秦浩傷不著完顏雪鴻半分,卻轉得頭暈眼花、直欲作嘔,不由得腳下虛浮,一跤跌坐在地上。
見他跌倒,完顏雪鴻並不進逼,退開半步,笑嘻嘻地盯著秦浩:“敢情你的峨嵋劍法就是轉圈圈呀!”
秦浩羞惱萬分,一張臉漲得通紅,怒斥道:“妖女!你這般折辱我,卻是萬萬不能!”
完顏雪鴻嗤地笑到:“我就是羞辱你,你能怎麼樣?站起來打我呀,膿包蛋!我這武當綿雲掌練了不過半月,便教你還不了手。”
秦浩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真恨不能立時死了。完顏雪鴻對他失了興趣,轉眼看向易弦清:“可惜,可惜,長得這樣標致,馬上卻要死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
易弦清不答,慢慢舉起劍來,捏了個劍訣。她原本以為,單是提到“天忍教”,她已經會恨得發狂,不料當眼前真真站了一個天忍教的仇敵,她心裏卻是波瀾不起,隻覺得那麼空、那麼空。就算殺了所有天忍教的人,她所失去的也永遠地失去了,無論她怎麼恨怎麼哭,都不會再回來了。
完顏雪鴻在短靴邊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開口笑到:“嘻!讓你瞧瞧我們天忍教嫡傳的武功,死在我手裏可算不枉。”她既以天忍教的名義殺人,自然要使本教派的武功。
易弦清緊緊盯著完顏雪鴻手中短刀,她習武不過數月,又從沒與人交手過,根本不知該如何招架。完顏雪鴻見她的生疏模樣,有意嚇唬到:“小美人,不用怕。我這一刀從喉嚨刺進去,登時便死了,一點也不痛。隻不過我要一直剖到肚子,瞧著你的心肝腸子都掉出來,死相就不那麼美啦!”
易弦清毅然說道:“打不過,被你殺了便是。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她心裏想著,死了之後可以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當真一點也不怕了。
“好!那我就砍了你雙手雙腳,再慢慢折磨你,在你身上割個一千八百刀,活也活不得,偏又不讓你死。看你怕不怕!”完顏雪鴻說著,忽然身子一傾,向絲桐衝去。
秦浩料定易弦清不敵,隻恐她被完顏雪鴻殺了,心中的驚怕真是難描難畫。他一躍而起,顧不得自身安危,冷不丁猛撲上去,一把從背後抱住完顏雪鴻,死死箍住她雙臂不放,口中大叫:“表妹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