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對視了好久，塞門垂下了眼眸，低低地說：“再見了，金。”
    聽到這句話，金仿佛被人打了興奮劑似的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他又一次伸手抓住塞門，阻止他想要離開的企圖。
    “別說再見，塞門，永遠別說，我不想跟你‘再見’，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天天都可以見，天天見……”
    “金，你何必呢，天下這麼大，人這麼多，你何必非要纏著我呢，蘇珊還在等你呢，她又漂亮，又溫柔，又善良，又能幹，是你最好的伴侶，你回去找她吧！”塞門猛地一掙，甩掉了金的手臂。
    “我愛你……”聲音悲涼得讓人想落淚，金出乎意料地沒有憤怒。
    “我愛你，”他看著塞門，一遍遍地重複著，“我愛你……”
    “可是我不愛你，我愛上別人了，行不行，你放了我，行不行？”塞門受不了地喊了起來，他不願意看到金這樣，可又沒法擺脫前世的羈絆，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發瘋了。
    “你騙人！”金一把抓起塞門的左手，“如果你愛上了別人，那為什麼還戴著我送給你的戒指？”
    塞門看向自己的左手，銀色的指環在陽光下閃著光，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他緊緊地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戒指，一生一個就足夠了。這是你說的話吧，塞門，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你不是跟我約定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嗎？”金拉著塞門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裏，貼上了他冰涼的嘴唇，試圖用自己的吻，喚醒他的記憶，溫暖他此刻如此冰冷的心……
    “金——”塞門淒楚地喚了一聲，身體軟軟地向下墜去。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昏倒，急忙用手扶住，想阻止他下墜的趨勢，可卻驚恐地發現，塞門並不是要昏倒，而是，而是——
    跪在了自己的麵前！
    “塞門，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金伸手去扶，可卻被塞門壓了下去。
    “我承認，我承認自己還愛你，行不行？我承認自己忘不了你，行不行？金，我都承認……”塞門跪在地上，抬眼望著金，一雙眼水光氤氳，淒美得不像是真的。
    “我都承認，可是，我就是沒法接受，就是沒法麵對，金，你放了我，放了我好嗎？”如此悲涼的聲調，如此淒楚的目光，讓金的心陡然間緊得不行。他伸了伸手，又一次想把塞門扶起來，可是同樣失敗了。
    “你了解我，金，你應該知道塞門是倔強驕傲的，什麼時候屈膝向人過，可是今天，我向你下跪，我求你，求你放了我，求求你，金，放了我……”塞門身子一軟，向前彎下腰，仿佛想拜倒在金的腳下。
    金無法忍受，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更過分的舉動。
    被金拉著，塞門拜不下去，卻也沒有站起身來，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跪著，良久，一滴水落在光潔的地麵上，迸出耀眼而又淒涼的光。
    金慢慢地蹲了下去，單膝撐地，扶著塞門的肩膀，過了好久，才問出一句：“跟我在一起，真的讓你那麼痛苦嗎？”
    塞門沒有回答，隻是有更多的水珠滴落在地麵上。
    金托起塞門的下頜，凝神注視著他。
    塞門睫毛低垂，掩住了眸子，隻是不斷地有晶瑩的淚珠從睫毛的縫隙中滾出，玻璃一樣易碎。
    真的有這樣痛苦嗎？金抬起手，掬起一滴塞門的眼淚，癡癡地出了神，心攪痛得無法呼吸。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讓塞門這麼痛苦的？塞門此時臉上的悲傷，心裏的淒涼，全都是因為自己嗎？到底前世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讓他疼痛成這個樣子？
    塞門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可這壓抑的悲傷卻更讓人無法忍受。
    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開口：“如果，如果我不放手，你是不是還會再逃，逃到一個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塞門沒有說話，隻是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凝神注視了一會兒眼前這個深陷在絕望中的人，金閉了閉眼，又吸了一口氣，無力地說：“我……我答應你，放了你。”
    塞門驚異地提起睫毛，模糊的眸子看不清金此時臉上的表情。
    金稍微用了點兒力，把塞門從地上拉起來，退後幾步，靠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垂下頭，揮了揮手。
    “你走吧，再不走，我要改主意了。”
    塞門愣了愣，低低地，然而是急促地說了聲“謝謝”，便往門口走去。
    剛握住門的把手，金又出了聲。
    “答應我，塞門，不要再逃了，好好地呆在這個學院裏，修完你的學業，別埋沒了自己的才華。我，不會去打擾你的。”
    “嗯。”塞門低低地應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外麵把門關上，塞門的精神一下子垮掉了，他急促地喘著氣，覺得自己的心酸楚無奈地似要爆炸一般。再也堅持不住，再也忍受不住，塞門沿著教學樓的走廊，狂奔起來。
    跑，跑，跑，逃離這份情感，逃離這份絕望，塞門從來也沒跑得這麼快過，他隻想逃離，隻想發泄，如果不這麼做，他無法保證自己下一秒鍾是不是會崩潰。
    他隻是不停地奔跑著，從走廊裏一直跑出了教學樓，沿途也不知碰翻了多少盆花，碰掉了多少學生手中的書本。
    各種膚色的學生們都吃驚地看著這個黑頭發的中國人像發瘋一樣從自己身邊經過，誰也想不到這個沉默高傲的東方王子會做出如此不貼合自身的舉動。
    “塞門！”看著塞門旋風一樣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卻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威爾吃驚地叫了一聲，想也不想地就追著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