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照在塞門的臉上，受不了這樣晃眼的光亮，塞門睜開了眼睛，感覺頭昏沉沉的，帶著宿醉之後的疼痛。
    看了一眼手表，他知道，自己是隻能趕得上第四節課了。對了，威爾怎麼沒來接自己上學？
    塞門捂著頭坐了起來，記憶，支離破碎地湧進腦海。昨天晚上那個人，到底是金，還是威爾？
    塞門苦笑著搖了搖頭。
    走進教室，塞門一眼就看到威爾拄著下巴，看著窗外。
    “威爾。”遲疑了一會兒，塞門還是決定上前打招呼。
    “嗯。”威爾答應著，轉過頭，看了塞門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威爾的眼皮明顯有些浮腫，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塞門心裏很不好受，有很多話想說，但又說不出口，隻是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威爾肩膀抖動了一下，仍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塞門不再多說，返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他已無話可說。威爾，這個陽光快樂的大男孩，終究還是被自己傷到了。看到他眼裏從未有過的憂傷，塞門說不出來的難過，是自己讓威爾第一次嚐到了傷心的滋味。
    心不在焉地上完課，正在收拾東西，學院的廣播突然響起：“塞門·鄧同學，請馬上到院長室來一趟！”
    塞門愣了一下，是在叫自己嗎？廣播重複了好幾次，他用心地聽了聽，確實是在叫自己，不禁心裏覺得很是詫異。
    威爾回過頭，看了看他，輕輕地說：“你去吧，我幫你收拾東西。”
    “哦，謝謝。”塞門感激地看了看威爾，揣著一肚子疑問向院長室走去。
    院長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呢？塞門站在院長室門口，定了定神，抬手敲了敲門。
    門是虛掩著的，在他的一敲之下應手而開，沒來由地，覺得一窒，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逃。
    笨蛋，隻是院長有請嘛，有什麼好緊張的。意識到自己想逃的企圖，塞門忍不住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挺直腰板，塞門推開了院長室的門。
    “弗利斯院長……”塞門遲疑地叫著，寬大的院長室裏，除了自己，並沒有其他的人。
    正站在門口舉棋不定，感覺後背被人輕輕一推，塞門踉蹌了一下，進了門，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人強扳過肩膀，按在了門上。
    “是你！”塞門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是我。”金淡淡地笑了一下，一隻手按著塞門，另一隻手就鎖上了房門。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塞門還是覺得奇怪。
    “你不知道佛倫學院已經被金氏收購了麼，我是這家學院最大的股東之一，在這裏出現有什麼好奇怪的。”金將塞門圈在自己和門之間。
    “什麼？！”塞門更吃驚了。
    “逃來逃去兩年多，最後還不是回到我身邊來了，塞門，你不能不信緣。”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孽緣吧，所以才怎麼逃都逃不開，塞門低下了頭，心下淒涼。
    金托起塞門的下頜，摘掉他那沒有度數的眼鏡，注視著他蒼白的臉容：“兩年不見，你跟我印象當中有點兒不一樣了。”
    塞門別開了臉：“人都是會變的。”
    “我不會變，你也不會，”金很快接過塞門的話，“雖然外表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可我知道，你的心沒變。更何況，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樣喜歡。”
    塞門咬著牙不吭聲。
    金的手指撫上塞門的臉頰，用帶著心痛的聲音柔聲問：“還疼嗎？我真是該死，居然動手打了你，你怪我嗎？”
    塞門偏著頭，避開了金的手指，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金鬆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目光不停閃爍著，帶著深沉的痛：“一直想和你好好談談，可是昨天太激動了，所以今天才把你找到這兒來。”
    塞門歎了口氣：“還要談？還有什麼好談的？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跟你走的，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不一定要回到從前，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塞門，我們重新開始，什麼都不想，過幸福的日子，好嗎？”金的語速很快，顯然又有些激動。
    幸福？幸福早已經被我預支完了，我哪裏還有那個資本？塞門抬眼看了看他，苦笑道：“金，你何必要這麼執著呢，退一步，對大家都好。”
    “不好，不好，這樣怎麼能算好，想你想得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不想回家，不想工作，什麼都不想，生不如死地活著，塞門，你告訴我，這樣算是‘好’嗎？”金一轉身，急促地在房裏走來走去。
    “習慣了就好了，慢慢地，你會忘了我，然後……然後再喜歡上別人，蘇珊是個好女孩。”塞門的話，無異於一把刀子，鋒利得從金的心上劃過。
    “蘇珊，蘇珊，你總是莫名其妙地想把我推給蘇珊，我早說過了，我不喜歡她，怎麼你就是不明白呢？”金停在塞門麵前，眼裏直冒火星。
    “等你想起她，就會喜歡了，而且會把她看得比命還重。”塞門的話裏含著透骨的淒涼。
    “聽著！”金忍無可忍，一下子抓住塞門的肩膀，“不要再拿前世的那一套來哄我，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我不要前世，我也不記得前世，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動物，我要的是你，喜歡的是你，今生今世都不會離開你！”
    塞門靜靜地看著他，任由他把自己的肩膀晃得要散架。
    晃著，晃著，金不再晃了，他鬆開手，退了一步，吃驚地注視著塞門那靜得仿佛死水般的眼眸。
    絕望，那裏麵有著深沉的絕望。
    他第一次見到塞門的時候，就感覺這個人身上透著深深的絕望，但那時他還能看到這絕望背後的希冀，可是現在，他卻一點兒都看不到了。活力和希望，在塞門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