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門就這樣癡癡地凝視著地上的手機碎片，一直一直地凝視著，到天邊泛白，紅日東升。
    一夜就這樣在凝視當中度過了。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到塞門的眼睛裏，塞門渾身一抖，從這種癡癡的凝視當中醒了過來。他機械似地轉動著眼眸，往四周仔細打量著，一點一點地，好像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
    隨著目光的轉動，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裏產生。
    這是什麼感覺，從心裏往外蔓延，逐漸擴散到了四肢，隨著這種怪異感覺的蔓延，塞門渾身都抖了起來，抖得他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穩，隻能倒在床上。但即使是倒在了床上，他仍然不停地顫抖著，抖得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抖得他連思維都不能聚攏了……
    感覺上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這令人恐懼的顫抖才逐漸停止，但另一種更可怕的感覺卻緊隨而至，那就是痛，令人窒息的痛。
    塞門緊緊捂著胸口，在床上翻滾著。為什麼會這麼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痛，難道隻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叫金的人？失去了又怎麼樣，難道失去了就必須要品嚐這樣的痛？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不應該……
    塞門在心中喃喃念著，拚了命地同這種深入骨髓的、窒息一般的痛戰鬥著。是啊，就是要這樣，從小到大，他不是經受過無數次的戰鬥了嗎？為了生存、為了尊嚴、為了自由，他不是已經打了無數次的仗了嗎？難道這次就要輸給無聊的感情了？不，絕不可以！
    可是，真的好痛啊，從來沒這麼痛過，從來沒體驗過這樣的痛，塞門覺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一顆心好像要裂開了，而且這種痛還在不斷蔓延著，好像血液一樣流遍了四肢百骸……
    是不是快死了，嗯，真要是能死也不錯，最起碼不用再忍受這種窒息一樣的痛，不用再回憶生活帶給他的每一次磨難，也不用再顧慮生活還會帶給他更多的磨難……
    想到這裏塞門竟然微笑起來，放棄了掙紮，靜靜地躺在床上，好像真的準備好要迎接死神的來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放棄了掙紮的塞門在疼痛中昏睡了過去，這種像死亡一樣的睡眠緩解了他的疼痛，埋葬了他的感官，給了他喘息的空間。
    好大的一片白霧，望也望不到頭，塞門在白霧中穿行著，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隻是不停地走著，走著，好像隻要走出了白霧就能得救似的。
    “嗚……”白霧深處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塞門向著哭聲走去，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好像與白霧融合在了一起。
    “你……為什麼要哭？”塞門來到了白色的身影前，輕輕地問。
    白色的身影抬起了頭，麵上依然有白霧繚繞，塞門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非常非常熟悉，而且下意識地，他覺得麵前的這個人十分的重要。
    這個既熟悉又重要的人看著塞門，哽咽著說：“她的病更重了，我想盡了辦法，可是都無法讓她好轉，怎麼辦，如果她真的不治，那我該何去何從？”
    塞門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疼痛，他伸了伸手，想去觸摸那個人，可是卻怎麼也摸不到，他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如果她不在了，那我也一樣活不成了，飄，你知道什麼是死亡嗎？我覺得那很可怕，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她孤單一人。”那個人依舊喃喃地說著，好像在自言自語。
    “不，你不能死，你絕對絕對不能死！”塞門喊了出來，一團恐懼襲上心頭，隻覺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消失，如果這個人死了，那麼自己的世界也將崩潰，不複存在了。
    “不，飄，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我跟她約好了，這輩子，下輩子，都要在一起，所以我一定會跟她一起走的，一起走的……”隨著這幾句話，白色的人影越來越淡，終於消失在了霧中。
    “不，阿飛，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塞門大喊著，醒了過來，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