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塞門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住所的，隻記得路上的車輛不停地向他鳴笛。
    一頭紮在床鋪上，塞門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他隻覺得累，深入骨髓的累。他從在福利院時就開始打工，一直不停地工作，曾經連續體力勞動七十二個小時不停歇，但也沒感覺像今天這麼累過。
    維持著這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不知時間的流逝，直到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驚醒。
    慢慢抬起頭，這才發現夜幕已經降臨。電話上顯示的是老板的號碼，早就過了該去Pub的時間了，老板一定是擔心了。
    接通電話，塞門匆匆請了個假就掛斷了，他不想去Pub，不想去任何地方，隻想待在家裏，躺在床上，任由時間過去，他隻想要個答案，即使是已經預感到了真相。
    不知又過了多久，電話又響起來了，塞門皺著眉拿過電話，看到上麵的電話號碼後，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喂……”接通電話的瞬間，塞門竟然跟那個昏昏沉沉的自己完全不同了，可能是對電話的內容有所預感了吧，變得清醒而又理智。
    “塞門，我……”電話另一端，金剛說了三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說吧，金，都說出來吧，我聽著呢。”塞門的口氣出乎意料地平靜。是啊，都說出來吧，不管是什麼內容，哪怕是再殘酷的事實，請都說出來吧，隻要別再讓我這麼不知結果地等下去。
    “我……”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塞門意外的平靜讓他覺得心靈一陣顫抖。
    “還有什麼不能直說的呢，金，你不是都已經有了決定了嗎？”塞門強忍著心裏的刺痛，勉強維持著口氣的平穩。
    “對不起，塞門，”金在電話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回不了中國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一旦真的從金口中得到證實，卻痛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塞門緊緊按著胸口，緊緊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怕一開口，就會顫抖，怕一開口，緊繃的感情之弦就會斷掉。
    “塞門，塞門，你還在聽嗎？塞門……”金在電話裏叫。
    “知——道——了！”過了好半天，塞門才說出這三個字，並沒有提出任何的問題。他是驕傲的，他是自尊的，他絕不會去開口詢問，斷了就是斷了，錯了就是錯了，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金的聲音也顫抖著。
    “算了，不要再說了，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對嗎？我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沒必要再聽你的任何說辭了。”塞門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能夠這麼平靜地同金對話。
    本來如此，都是冰雪聰明的人，還需要什麼額外的理由嗎？離開就是離開，分手就是分手，任何理由都顯得蒼白而無聊。
    “對不起，塞門。”金的聲音很低沉。
    “別跟我說對不起，”塞門的聲音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是我自己靠向你的，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我真是傻，還異想天開地以為你真的會喜歡我，其實我早應該明白的，像你這樣的富家子弟、商業精英，怎麼可能就這樣留在我這麼一個卑微的人身邊。哼，哼，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塞門不可抑製地笑了起來，而且越笑就越想笑，越笑就越覺得可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笑得他伏在床上不停地喘氣。
    “塞門，你別這樣，塞門……”金不停地叫著。
    “還有事嗎？喬先生，還有什麼指教對我這個小混混說？”好半天，塞門才止住笑。
    “是我錯，全部都是我的錯，塞門，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折磨自己。”金的嗓音裏也有著壓抑的痛楚。
    “少對我說這樣的話，”塞門終於喊了起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你這個專門欺騙人感情的騙子、混蛋，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想再聽，我永遠永遠不想原諒你，永遠永遠不要再見到你，永遠永遠……”塞門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不停地在喘著氣，不停地重複著“永遠”。
    “塞門，你保重，你將來一定會幸福的。”金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給我滾！”聽到這句話，塞門更是怒火中燒，狠狠地罵了一句，使盡全身的力氣把手機摔到了樓下。
    “啪”的一聲，手機掉到樓下，摔碎了，塞門的心也跟著碎了，碎成了千千萬萬片，每一片都染著血，每一片都浸著淚，每一片都喊著痛……
    塞門看著手機的碎片，癡癡地，癡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