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亞狀態”不知怎樣地就傳揚開來，亞狀態這壯舉也很快在縣委縣人委大樓裏傳揚開來，這麼一個牆頭，竟讓劉縣長出了洋相。小縣城裏沒什麼大事，一有些小事，大家就津津樂道，總得說上一陣子。
    因此就有人問李秘書。
    李秘書有苦說不出，當然也不敢說劉縣長，但又無法說沒這事。事情就變了樣，變成了劉縣長一進問訊室，李秘書已經在現場，就看見了牆頭這狀態，自己隻是感到奇怪，可劉縣長就不一樣，立即就看出了這是一種自由散漫，她不明白縣人委裏，怎會有這樣的無所事事的精神狀態？就很生氣，就批評牆頭……。
    “也有這樣的人！”李秘書發泄著自己的不滿“——真是亞狀態！”
    李秘書犧牲了自己，以貶低自己來維護了領導的形象。這樣典出就成了是李秘書說牆頭是亞狀態。
    事情就有了出處。有了出處更糟，沒有出處時，大家的關注點不會更移；一旦有了出處，就成了明日黃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現在大家關注的是亞狀態當時在幹什麼？怎麼會有這樣奇異的舉動？這立刻成了縣委大樓裏的焦點訪談。
    有叫“牆頭”的，也有叫“亞狀態”的，一撥一撥的人來看這問訊室的牆，就象當年學大寨一樣。現在牆頭成了新聞人物，過去看到了他就象沒看到他一樣的人，現在看到了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叫道：“牆頭，啊，哦哦哦……。這牆頭，真逗！”這說話就有一點莫測高深的意味。有人辦事，路過問訊室，就走進來，看看那牆，有的還拍拍，說：“這牆……，哈，有意思。”斜瞟了牆頭一眼。
    “你當時在看什麼啊？”有人問。
    牆頭當然知道別人是在揶揄自己，但自己正在惶恐之中，就沒有膽量來維護自我。隻得尷尬地陪笑臉，以老實來抵禦一切。厚著臉皮來說：“沒，沒看什麼，不是沒事嗎，閑，閑，閑極無聊……”他以一種死豬不怕燙的樣子來死撐。
    再問他看什麼時，就不說，他當然不會說自己在看女人的乳房。
    他不說，這事就變得很有想象空間，也就什麼樣的說法都有。比如有說他想看北京天安門的；也有說他是在看生命線，就象算命的在看手掌上的生命線一樣；也有人說，他會不會在搞巫蠱？象薩滿教的經師一樣，在……。反正什麼樣的說法都有，就是沒有人猜到他是在看女人的乳房。
    一天，一個象他一樣閑極無聊卻喜歡閑聊的副股長，懷著好奇，想來開發這極富趣味的牆頭。牆頭卑微，把自己的椅子讓他坐。副股長坐在椅子上，自然還是問他想在牆上看出什麼？牆頭也自然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回答。副股長就自己看牆，左看看，右看看，也許是看得久了，感到眼花，然後就看到整麵牆全變成了黑色。忙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牆，又是白色。過了一會，他又感到那牆又成了黑色。他就想起別人說的話，這牆頭可能是薩滿，他也不知道什麼是薩滿，立即嚇得一臉死灰地逃了出去。
    從此，再也沒有人敢來看牆頭了。
    說來也奇怪，那副股長，不幾天就出了車禍，撞死了。
    這樣，牆頭就被越傳越離奇。
    由於對他不大理解，不理解是最大的恐懼之源，誰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也就誰都害怕他幹什麼。本來誰都看不起他，這樣一來，誰都有些怕他。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命理一事，誰也不敢說沒有，哪個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樣一來，我們的牆頭就到了他事業的頂峰，所有的人都對他客客氣氣。他也就第一次成了小蘆，更有人叫他根強。牆頭感到了這異樣的變化，卻大大不解。但他心裏卻坦然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個人物了。人一旦精神上得到了滿足，其精神狀態也會為之一變。現在他感到自己精神充足，也就不屑於再去看那牆，再說，從那牆上反正也看不出一個乳房，就是看出了一個乳房，那也不是真正的乳房。
    牆頭再卑賤，牆頭也是一個男人。在縣委大樓裏他不算個人物，但在社會上他畢竟還是縣人委的人，也是極體麵的。隨著年齡漸大，他也感到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個對象？
    這樣，我們的牆頭開始接觸到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