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宮闈驚變 第80章 廷鬥(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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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回京後第一次上朝的日子。
晨曦初透之時,歐陽逍趕至朝房,那裏已有一些早到的大臣候著了。眾臣見了歐陽逍,紛紛上前請安問候、恭維奉承,畢竟他剛剛為朝廷立下大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誰不趕著巴結?就是另兩派的人,心裏雖然嫉恨,表麵上的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三皇弟,你總算回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驀然響起,似帶著抑製不住的驚喜。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隻見一道修長的人影自房外施然而入,金冠玉帶,龍章鳳姿,一身雍容華貴的皇子朝服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有威勢,舉手投足間,皆是皇家風範。
歐陽逍微微一笑,迎上前去,雙眸晶亮若星:“大皇兄還是這般神采熠熠,令皇弟仰慕不已!”
“多日不見,三皇弟越發能說會道了,若論神采,天下誰人能及得上三皇弟?”大皇子朗聲笑道,親熱地攜起他的手,“如今你留在京中,咱們兄弟倆可要好好親近親近。”
兩人目光在半空輕輕一觸,激起一陣微妙電光,隨即各自展開暖若春風的笑意,若無其事地寒暄起來。
朝房中大臣越聚越多,眾星捧月似的圍著兩位皇子,場麵頗為熱鬧。直到快上朝時,二皇子歐陽蛟方匆匆趕到。他也是個頗為俊秀的年輕人,隻是酒色過度,不免雙眼無神,一臉疲憊。他跟歐陽逍淡淡打了個招呼,便立在角落,極不耐煩的樣子,顯然對上朝一事深感厭倦。別的大臣跟他問安,他也冷冰冰的不理不睬,隻間或跟國舅說上幾句。是以二皇子的人緣在朝中就要差得遠了,若不是皇後及國舅的權勢撐著,他又豈能跟另兩個皇子並立?
早朝時間已到,百官魚貫而入,在大殿上列好,一時間鴉雀無聲。
德帝高踞龍椅之上,一身象征尊貴的明黃織錦龍袍,頭戴十二旒黑色冕冠,目光威嚴地從百官身上掃過,沉聲道:“北越派奸細潛入我國大肆活動,甚至侵入了朝堂,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是以朕決定對北越用兵,眾臣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開了鍋,似無數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濁浪無數。
戶部尚書首先出列:“啟稟陛下,如今國庫空虛,恐難支撐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空虛?”德帝冷笑,王冠上的垂珠微微晃動,泠然有聲,“朕的國庫為何空虛?還不是因為蛀蟲太多!”
隱帶怒氣的聲音似沉鍾在殿上回響,眾臣全都噤若寒蟬地低下頭。德帝冷冽的目光自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須臾,威嚴的聲音又再度響起:“經查,朝中各部皆有虧空,朕決定設督察府專理此事,凡有虧空,一月之內務期如數補足,如限期不完,定行從重治罪!”
此言一出,眾臣無不惶恐。近年來,東煌國力日盛,眾臣的生活也日見奢侈,朝中攀比成風。不少官員都曾暗中挪用侵占庫銀,有的數目甚巨,現在突然要清查,令他們措手不及,不由心下大為惶恐。但皇上盛怒之下,誰也不敢發話,隻得都將眼光投向大皇子。歐陽錚為人八麵玲瓏,處事圓滑,善於拉攏官員,收買人心,是以朝臣大多與他交好,此刻便都指望著他能站出來,跟皇帝求求情。
德帝看在眼裏,突然道:“督察府事務就由大皇子主理,務必嚴加徹查,不得苟循私情!”
大皇子沒想到這燙手的炭圓竟然落到自己手上,心中暗暗叫苦,不覺道了一聲:“父皇,兒臣——”
“難道你不願為朝廷分憂?”德帝見他似有推脫之意,麵色頓時一沉。
大皇子忙道:“兒臣豈敢,隻是此事牽涉甚廣,還望父皇能多寬限些時日。”
德帝沉吟道:“也罷,就以三月為期,若還不能將此事辦妥,朕也要拿你問罪!”此言一出,便斷了後路,擺明了不讓他徇私。
大皇子隻得躬身道:“兒臣定當竭盡全力!”
德帝又道:“為免眾臣說朕偏袒自家人,此次清查就從崔駙馬開始,他挪用庫銀一百六十萬兩,限期歸還,否則同樣治罪!”
崔駙馬因貪汙庫銀被林月兒拿住把柄,被迫服下“噬屍”,受她控製,若不是歐陽逍滅了聖月山莊,及時送去解藥,隻怕小命早就不保。歐陽逍也向父皇稟明了駙馬貪汙之事,但德帝看在朝雲公主麵上,果然將此事壓下,隻說是挪用,算是給對方留了一條退路。
眾臣不知個中原委,隻道德帝果真大義滅親。崔附馬因朝雲公主的緣故,一向受寵,現在德帝竟拿他第一個開刀,擺明了殺雞儆猴,也彰示了追查的決心。
一時間,朝堂上人心惶惶,似烏雲壓頂,充滿山雨欲來的沉悶陰鬱——
歐陽逍冷眼旁觀,雖然自始自終未發一言,但這場風波卻是由他挑起。他多年明查暗訪,對各部虧空之事知之其詳,自從知道父皇有出兵北越的打算,針對國庫空虛之事,暗中叫人輾轉獻上此計,並力薦由大皇子負責。明麵上的理由是他善於處事,又與眾臣交好,暗地裏卻是他於兩難之境:若他謹遵聖囑,嚴加追討,自然逼得眾臣怨聲載道,離心離德;然若陽奉陰違,苟循私情,則必會招致德帝的不滿。無論怎樣,都會讓他焦頭爛額,好一陣子無暇他顧,正可讓歐陽逍從容部署,暗中在朝中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這時,又有一臣出列道:“啟稟陛下,北越雖然派出奸細,但並沒有針對我國的軍事行動,這樣貿然出兵,似有不妥。”
說話的是端王,大皇子的鐵杆擁護者,他的進言得到了眾臣的紛紛附和。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隻要打消了德帝出兵的念頭,清查虧空一事便不會如此著緊,最後說不定會不了了之。
一向和端王不對盤的福王馬上反駁:“北越奸細活動如此猖獗,擺明了早有侵吞我國之意,若不先發製人,難道要坐以待斃,等他們真的攻來時再束手就擒嗎?”
“若出兵北越,該讓何人為將?震北將軍年邁,朝中武將凋零,若要領兵打仗,隻怕一時難以找出合適的人選。”
端王這番話說得福王一時語塞,眾臣紛紛點頭,德帝卻道:“誰人為將,朕心中早有計較,隻是這武將凋零,倒確是實情。”捋須沉吟起來。
此時,歐陽逍知道時機已到,邁步出列,朗聲啟奏:“兒臣懇請父皇於今冬加開一科武考,廣招天下能人異士,充入軍中,自可令我東煌兵多將廣。”
“好,就依皇兒所言!”德帝龍顏大悅,“朕就將武考之事交於三皇子全權負責,相信以皇兒的眼光,定能為我東煌廣納天下賢才。”
歐陽逍欣然謝恩。父皇此舉正合他意,趁武考之機,便可廣納賢才,收為己用。而他多年來以“肖陽”的身份行走江湖,早已暗中培植了相當的勢力,網羅了大批俊傑,也正好趁此機會,將他們安插進朝廷和軍中。
眾臣再也提不出別的異議,出兵之事就此定下。同時確定的還有清查虧空和加開武考兩件事,表麵上皆是德帝的主意,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切竟都是睿王苦心謀劃的結果。
歐陽逍走出宮廷的時候,長長吐了口氣,仰頭望去,隻見藍澄澄的一汪碧玉,隻飄著幾縷輕淡的雲,薄得透明,仿佛是誰信手一抹的丹青。陽光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但畢竟是秋日的太陽,不比盛夏,少了幾分刺人的鋒芒,卻多了些許柔和,像首婉約的慢詞,暖暖的熨貼人心。
正眯著眼細看那劃過長空的雁群,背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靜立的姿勢,嘴角卻慢慢勾起,然後轉過身,就看見了那個意料之中的人影。
大皇子也在笑,眼底卻多了些陰鷙,笑容便透著虛假,仿佛浮在麵上的一層薄灰。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對視,大臣們三三兩兩地從身邊走過,他們卻像人潮中的兩塊礁石,屹然不動,視線膠著,不時撞出火花,仿佛已先於他們的意誌開始了交鋒。
這一戰終於拉開了序幕,鹿死誰手,卻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