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天，終於到了藝術節的日子了。
    她混跡在人流中，饒有興致地看著學生們的美術作品，打算把這一列的看完就去旁邊的小吃街吃點什麼。
    學生們這次可是真正的來校了，許多許多的人和聲音，混成一個叫生機的詞。
    旁邊女生們正在討論今天晚上頒獎晚會要出場的某個校園樂隊。
    樂隊啊，我念書時學校也有樂隊的呢，但是好像都沒成什麼氣候，至少校內知道他們的學生並不多。
    但是，現在她們說的這樂隊卻很不錯的樣子，至少從兩個女生討論開始，現在議論成員擴展到了十幾個。
    年輕還真好呢。她笑著歎口氣，往前麵的油畫走去。
    我讀書那會可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了解這些的條件，每天每天不是在研究室就是在野外考察。
    真是空白的人生。
    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她有些遲鈍看了看來電顯示。
    是高菲菲前男友的。
    “是蘇林吧？”在嘈雜聲音中，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顯得有些脆弱。
    “恩。”
    “……我想找你談談。”他的口氣有些猶豫。
    無聲歎了口氣。看看周圍熱鬧的人們和滿眼的歡樂。
    看來，今天這藝術節跟自己是無緣了。
    “好的，在哪見麵。”
    確定了見麵地點，她掛了電話，回寢室換衣服。
    如果約我在路邊攤見麵我想我會更高興，可是，為什麼他們都沒有約我在那兒吃東西呢？
    到達飯店時，正好是午餐時間。
    服務員帶著自己到了男人訂的席位前。
    坐在男人對麵：“你似乎瘦了，梁偉。”
    “是嗎？”梁偉摸摸臉，苦笑了一下，“要吃什麼？”將菜單遞給她。
    “你大概聽說過我的口味，你點就是了。”
    梁偉叫來服務員點了幾個小菜，然後笑說：“誰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好養。”
    “是表揚嗎？”她笑了起來，“我替沈家坤感謝你。”
    梁偉笑了一笑，又收斂了笑容：“……你還是決定要跟他結婚？”
    “恩，”她點點頭，“這是早就決定了的，不是嗎？從我還不懂結婚是什麼時候開始。”
    梁偉沉默了一陣子，再緩緩開口：“他是不錯的家夥，就算我站在男人的立場來看，他也是個優秀的男人。”
    “當然，我的父母怎麼會給我選擇不好的結婚對象。”她揚眉笑了笑。
    “……你知道菲菲前天喝醉了吧。”
    “我當然知道。”她抱怨，“每次她打算喝醉就把我給拉去，每次都是我善後，我真傻，還每次跟她出去。”
    “你……”梁偉欲言又止。
    “菲菲說你又跟她提分手了？”她仿佛沒看到梁偉的神色，繼續說自己的。
    “……恩。”
    “你也讓著她嘛，雖然平時沒臉沒皮的，但她好歹也是女人呢，古人都說了‘好男不跟女鬥’。你跟她計較什麼。”
    “恩。我會讓著她的。”
    “雖然有時候真的很欠扁，但是她確實是好女人。”說到這，又突然笑了起來，“我永遠記得當年我十五歲進到她們學校念書的情形，大家都看怪物一樣看我哦，但是她不一樣，其實她也對我很好奇吧，但是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你應該聽她說過吧。”
    “恩。”
    “她也不年輕了，馬上要三十了，總該定下來了。”
    “是。”
    服務員報菜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兩人各自盛飯，開動。
    等吃飽了，蘇林才抬頭問坐在對麵的男人：“你覺得你愛她嗎？”
    梁偉遲疑了一下：“應該是愛的。”
    “那麼你聽過這樣一句話沒？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對方幸福，而不是緊緊握在手上。”
    梁偉愣住：“你……”
    她點點右嘴角，“這有一粒飯。”
    梁偉愣愣地伸手去摸。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她站起身，拿著包包，彎了彎腰，“下次見。”
    “喂。”梁偉總算反應了過來。
    “什麼事。”她笑。
    “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啊？”她驚訝地，“我隻是提醒你嘴角還有粒飯，有失禮儀。”
    “不是，是前麵那句。”
    “我就說了那一句啊。”她困惑。
    “你少裝蒜。”梁偉滿臉黑線。
    “我得去看藝術節了，失陪。”她沒回答，隻是轉身就離開了。
    身後男人麵色陰晴不定。
    到底要怎樣的決心，才能讓人連喝醉都能繼續隱藏謊言？
    所以說，那家夥，真是好女人呢。
    當然，這樣的我，也是好女人。
    想到這，她仰首笑了笑。
    風微涼，萬裏無雲，天空蔚藍。
    在這樣涼爽的季節，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東西在未來等待自己。
    心情大好的她，決定沿著那條不常有人走的廢棄公路慢慢走回學校。
    但是等她走到公路邊時，不由地被嚇了一跳。
    公路上有一群人以一種十分恐怖的速度飆著車，一邊迎風發出大聲的尖叫狂笑。摩托上的人在她看來都快被甩出去了。
    這，這，會不會出人命？
    要不要報警？
    傻傻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察覺到自己應該馬上往回走，不然哪個技術不好的飆過了頭撞到自己身上就慘了。
    這邊才想到，那邊就突然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痛苦嘶吼。
    下意識地回頭看，果然，其中有個家夥連人帶車摔出了好遠，現在已經連剛才那麼大聲音都發不出了，隻是低聲呻吟。
    110，要打110。
    她看得腳都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隻反複念著。
    那群人見出事了，連忙停下各自的活動，跑過去，一邊大聲叫著個人的名字，摘下那人的頭盔。
    她甚至都不敢看傷者的臉。
    一定都是血，不能看，看了會做惡夢的。
    他會不會死啊？
    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穿銀灰色賽車服的人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在場的似乎就隻有那人隻冷靜，其他的都亂成一窩糟了。
    當然，打完了電話，那人也注意到看著自己發呆，蹲坐在地的蘇林，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都，都出人命了，他怎麼還笑得起來？
    “你在這做什麼？”那人走到她麵前，微微彎下身子，俯視她，唇角揚成一種嫵媚的紋路。
    “警察什麼時候來？”她沒回答，反問。“那個人會不會死？”
    “警察？我打的114。醫生說馬上來，但是誰知道呢。”男孩笑著，“你在做什麼？”
    “他會死嗎？”
    男孩瞥了眼那堆亂糟糟的人：“他是你的親人朋友戀人？”
    下意識地搖頭。
    “那你管他會不會死。”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朋友？怎麼會。”男孩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完又看看她的臉和眼睛：“我見過你？”
    “恩。”
    “難怪我覺得麵熟。”他明了地點點頭。
    “……我要回去了。”突然覺得自己跟這個人完全沒有話可說，就好像春天秋天湊不到一塊來的那種感覺。
    “不~行~哦~”男孩故意拉長聲音說道。
    “為什麼？”
    “雖然醫生會先來，但是警察也會來哦，你也在現場不是嗎？難道不怕警察把過失歸到你身上去嗎？”
    “我隻是走路經過！”她覺得這簡直太荒謬了，忍不住大喊。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走了，別人會說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男孩聳聳肩，坐到她旁邊，側臉來看她：“你不怕嗎？”
    “我，我怕什麼？”雖然她是史學天才，但是卻是法律白癡，所以她很天真地被嚇唬到了。
    “我怕嘛，等下陪我一起去見警察吧。”男孩嬉皮笑臉地。
    “我……”
    “我們從警察局出來我請你去那邊夜宵街吃東西怎麼樣。”男孩笑，然後靠近她耳邊，輕輕地說：“當然，如果你要去做點別的，我也不介意。”很奇怪，明明人類的氣息應該是溫暖的，但是，她卻隻感覺到了潮濕，既沒有溫暖，也沒有寒冷。
    她看了看那男孩，說真的，不是特別英俊，甚至還有些未完全發育成熟的稚嫩，卻有一種很古怪的魅惑。
    如同第一次見到他般，有吸引出人負麵欲望的誘惑力。
    “我不是那樣的人。”
    “哦？”男孩似笑非笑地坐直了。“那就讓我請你吃夜宵吧。”
    “你怎麼確定一定會進警察局？”
    “看在你願意陪我去的話，我透露個秘密給你哦。”男孩眨眨眼，看著她期待的眼神，突然笑道：“這個秘密就是，我叫薩麥爾。”
    “……我沒興趣。”她瞪他。
    薩麥爾無奈的模樣：“哎哎，真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呢。”
    這是捉弄好不好。
    她不想搭理他。難道大家都是這樣的嗎？那還真是很難相處。
    “其實，那個人死定了，我估計他應該是顱內充血，救護車現在還沒來，你沒聽到嗎？他的聲音都快沒了。”薩麥爾突然淡淡說。
    “你不怕嗎？”
    “怕什麼？”
    “警察啊。”
    “不怕，習慣了。”
    “習慣了？”這是多麼可怕的回答啊，她戒備地看看身邊的人。
    “別那麼防備我嘛，我會傷心的。”薩麥爾笑，“隻是這些飆車的家夥經常會死掉。”
    “那為什麼你還做這危險的事。”
    “生活多無聊啊，僅僅隻是活著，讓大家感到乏味啊。”
    “這是浪費生命。”
    “就算不這樣做也是浪費生命。”
    她轉過臉，看看薩麥爾的臉。
    沒有悲哀，也沒有寂寞，似乎有一點嘲諷。
    嘲諷？為什麼？
    總之，如薩麥爾所料，那人死掉了。
    蘇林自出生來第一次進了警察局，並且被警察叔叔主觀地認為她同是薩麥爾那種飆車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