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冥主歸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5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當天夜裏,五王殿正殿歌舞升平,絲竹聲聲,繞梁不散。
    整個大殿裏彙聚了很多人,按照地位高低依次層疊下去,坐在殿首的那人烏發如絲散落背後,一身黑衣,袖口和領口墜了些絨毛,亦是玄色,他一手執杯,指腹在杯口緩緩蹭著,時不時和旁邊的一個白衣人說上兩句,那白衣男子眉如遠山眼如畫,清雅淡薄,正是崔玨。
    染春依舊一身綠衣,躬身為兩人各自斟了酒,便起身向著黑白無常那邊去了。
    白二此時已是喝了不少酒,白生生的臉透了股紅,似是嫌拿著酒盅喝不爽朗,直接對著壺嘴便灌下了,黑木頭坐在他旁邊慢慢的飲,如往常一般沒甚表情,白二把手搭在他肩上,打了個酒嗝,道:“你小子最近跑到哪裏去了?怎生總是不見蹤影?”說罷又灌了口酒,將額頭抵在黑木頭的肩上,嘿嘿笑了兩聲,說:“是不是…是不是又跑到孟婆那裏幫襯著去了?”
    黑木頭皺了下眉頭,一張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煩悶,隻將那粘人的腦袋推了下去,丟了句:“喝你的酒,別來煩我。”
    白二順著他的手半倒在扶椅上,油腔滑調吊著嗓子說:“哎喲喂,這三天兩天的,跑的夠勤的哎,難為你這黑木頭也要開花了?”
    黑木頭忍了又忍,正在爆發邊緣時候,染春來了。
    白二看到染春,立刻彈了起來,挪身往裏蹭蹭,蹭出了一個位置,拍拍那空位,笑出了大大的酒窩:“染春啊,來坐,來坐。”
    染春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問:“你們兩個,看見小三兒了沒?”
    白二四周巡視了下,道:“沒啊,這臭小子,果然遲到。”
    黑木頭抱著酒盅又抿了口,也搖搖頭。
    染春皺眉:“都盯著點兒,這次前頭沒他的座,給他排後麵去了,別讓他亂跑。”
    白二掐了粒花生丟到口中,嚼巴嚼巴:“嗯?原來不都跟著判官大人坐麼?”
    染春道:“誰知道呢,許是怕他那花裏胡哨的衣服太紮眼失了體統吧。”
    白二聽到這裏,樂了:“他那審美太有問題了,上次六殿下成親,他好死不活的穿了一身大紅色,杵在殿門,那送親的隊伍就那麼把新娘的轎子放他跟前了,六殿下跟他後麵,臉色這叫一個黑。”
    染春咯咯笑了幾聲,道:“上次二殿下帶著小公子過來找判官大人串門,他穿了一身嫩綠,小公子看見他隻說了一個字,蔥。”
    白二給自己倒了酒,說:“你說他這次會穿什麼顏色?我猜是柳黃。”
    染春說:“許是湖藍也不定呢。”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黑木頭頗嚴肅的說:“都不是。”
    白二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說:“你怎麼知道?”
    黑木頭沒言語,隻朝門口瞟了瞟眼睛,白二和染春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殿門口站了一個人,穿了一身海棠紅的外衫,裏麵內襯了一件水藍色長衣,腰間又栓了一條絳紫色水紋腰帶,頭上束發的也是條銘黃色發帶,手上依舊是那柄銀骨桃花扇,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白二他們,隨手將扇子往後領一插,便搖擺著那一身繽紛流裳走了過來。
    宛若一隻金剛鸚鵡。
    白二傻了,染春驚了,黑木頭繼續沉默。
    白小三笑的一臉春風十度,飄香萬裏。
    染春抽著嘴角對他說:“小三兒,今兒個判官大人要陪著五殿下,沒給你留座。”說罷往後麵遙遙一指,道:“你的座位在那裏。”
    白三看了眼那位置,一張小桌後麵擱了把小木椅,看著還比旁邊的椅子矮下去一截,整個座位看著就像是臨時加進去湊數用的,又緊挨著門口,幾乎要隱在垂簾裏麵去了,實在是離著首席十萬八千裏。
    白三轉臉看看殿首的崔玨,崔玨此時正垂著頭抿酒,似是有了感應,忽抬頭向下麵看了一眼,正對上了白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楞了一下,旋即轉了頭不看他。
    白三晃晃的走到自己座位,低頭一看,三盤清水小菜,別說沒甚油水,就連盤子都比殿前的小了那麼一圈。白三一挑眉,隻給自己斟了杯酒,舉在手裏慢慢的飲。
    本來是費了些功夫才鼓搗出這身上一身兒的,想起白日裏崔玨冷淡的臉,是想著逗他開心的。
    白三抬眼看了眼崔玨,崔玨正和尊位上那黑衣王者談著什麼,說罷淡雅一笑,其間還和白二遙遙講了幾句,又側身囑咐了身後的小安幾句,就是不看殿門這附近。
    白三這身衣裳實是花哨得很,就算坐得再遠,隻要想找,還是很顯眼的。
    白三低頭抿了口酒,似是陳年花釀,入口醇厚芳澤,唇齒留香。
    這麼些個年裏,崔玨一直對他清清淡淡的,其實崔玨對誰都是清清淡淡的,不光清淡,還謙和有禮,溫文如玉。就是如此,崔玨卻隻對白三發過些脾氣,這讓白三覺得,崔玨對自己,總也還是與別人,有那麼些許不一般的。
    崔玨對他雖是不冷不熱,但總歸沒有將他掃地出門過。
    想起今天白日崔玨房裏那未曾謀麵的黑衣男子,雖說沒看見他的臉,雖說白三至今沒見過五殿下,但他就知道,那男人就是五殿下閻羅。
    整個陰府,會穿著黑衣到處招搖的,隻有兩人,黑無常,五殿王閻羅。
    而能讓崔玨那樣對待的,就隻有那麼一個了。
    白三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抬手把酒杯送到唇邊,白三抬眼看著那坐在殿首的男人。
    白三坐在殿尾,那人坐在殿首,中間跨越了整個正殿,殿中的人或笑或唱,聲高氣闊,熱鬧非凡,似乎隻有兩端略微清淨些,白三的目光透過重重大殿,撒在那頭。
    隻能看到那人模糊的身形,懶散的靠在後墊上,一身襲重的玄色衣衫靜靜地垂著,襯著那人臉色很白,五官卻是看不真切。
    白三撇撇嘴,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那人一冒頭,自己就被踢了出來,扔在角落裏,不聞不問。
    憤懣之餘,白三便喝得有些多了,這陳花釀甜膩的足,喝的時候不覺得如何,待喝的過了,後勁奇大。
    白三此時已是有些暈暈乎乎的,頭腦不甚清晰。
    恍恍惚惚間,白三眼前似是出現了一個淡薄的身影,白三努力眨眼睛,卻也看不清那人的臉。
    那人披散了一頭黑亮的頭發,右手執了一口酒盅,裏麵盛了半杯淡淡粉粉的液體,清澈透亮,一隻潔白修長的手輕輕碾著那杯子,順時針晃了三下,桃色的酒汁沿著杯口滾了三周。
    那人動了動唇,白三沒聽清,迷迷糊糊的問:“這位兄台,你剛才說什麼?”
    那人抿唇站定,並不答話。
    白三不死心,又遙遙晃晃的走了過去:“我……我沒聽清,你再……再說遍。”
    白三走得很近了,卻還是看不清那人麵容,白三急了,兩手一合,吧唧拍住人家的臉,自己慢慢湊了上去。
    那張臉慢慢放大,慢慢放大,變做了白二。
    白二一把呼嚕下白三的手,額角爆出的青筋又粗又大,突突的跳,白二吼:“你能不能行?不行就別喝那麼多!”。
    白三一扭身子,掙脫了白二扶著他的手,笑答:“哦呀?誰說不行?我白小三可是千杯不倒。”
    說罷對著白二打了個渾厚響亮的酒嗝,兩眼一翻,就地厥了過去。
    白無常一臉嫌惡得走過去,一把將他撈起來抗肩上,哼哼:“喝了兩杯摻水花釀還能醉成這樣的,也就隻有你白小三了。”
    隨後將他送回屋子,扔上床,打道回府。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