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界想辦法。”
    “我不懂，你能說清楚點兒嗎？”
    “你算出那女人要自殺，鬼界肯定已把她的命鎖定；我們想辦法讓鬼界把她吃老鼠藥自殺的命運改了，你看怎麼樣？”
    玉明驚奇地問：“你是說改鬼界的生死薄？聽說那東西在閻王那兒！《西遊記》裏，孫悟空就找閻王改過；那是孫悟空，閻王能聽我們嗎？”
    算仙笑了幾聲：“地上有多少人你知道，地下有多少鬼？你知道嗎？”
    玉明搖搖頭：“不知道！師傅，你說有多少？”
    “天有三十三層，地獄有十八層，這個話你聽說過吧？”
    玉明點了點頭：“聽說過。”
    “人間隻有一層，是吧？”
    “我聽說隻有現在我們呆的這一層。”
    “為什麼天有三十層，地獄有十八層，而人間隻有一層？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沒想過。”
    “從古到今，地上生下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不知道，無數了吧？”
    “這些死人，無非兩個去處，一個天堂，一個地獄；所以，不論天，還是地，都比人間地方大。不然，怎麼放得下那麼多神仙和鬼呢！”
    玉明驚異萬分：“這麼說，我好像明白了。”
    “地獄有那麼多死人，閻王就那麼幾個！你說他們能管過來嗎？”
    “根本顧不過來！”
    “所以，閻王那兒的生死薄上，隻有一部分重要人物；也就是人間當官的，還有各行各業的名人。一般人上不了他掌管的那個生死薄。”
    “我同學母親的生死，不由閻王管著？”
    “對，跟閻王沒關係。”
    “誰管著呢？”
    “鬼界地方官管著。縣級，地區級，還是省級管著，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得到地獄打聽。”
    “咋才能到地獄？”
    “吉祥可以帶你去，他讀的書多，又和他父親學過為官之道。”
    “我去找吉祥哥！”
    “去吧。”
    晚上。月明星稀。
    玉明和吉祥站在院裏。吉祥把手伸向玉明：“你抓緊我的手，不要放開。”
    玉明伸手，抓住吉祥。吉祥口念幾句詞，身子扭動，呼一下離開地麵，飄起來，玉明也跟著飄起。
    “你要怕，把眼閉上。”吉祥囑咐。
    “我不怕。”
    吉祥飄起離地二丈高，向前飛去。玉明感到耳邊兒風聲陣陣，眼睛被風吹的幾乎不能睜開。
    腳下，屋脊，樹木飛馳而過，燈火閃閃爍爍。
    到城外一處結冰的水溝邊兒。吉祥慢下來，輕輕落到冰麵。
    腳踏冰上，玉明呼呼大喘，站立不穩。吉祥關切地看著玉明：“你沒事兒吧？”
    玉明手撫胸脯，皺緊眉頭：“我稍微緩緩就沒事兒了。”
    吉祥站著不動，等玉明呼吸慢慢勻稱：“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是我們這地界，鬼縣城北門，等你休息好，我們從這裏進去。”
    玉明呼吸平和，直起腰，抬頭看向吉祥，心中一驚，發現吉祥兩眼發出綠光，像電影裏看到過，夜晚，狼的眼睛。
    玉明已見過附在小軍身體裏的鬼，對吉祥眼睛變化，雖驚異，並不害怕；穩定心神，平靜地說：“走吧，我沒事兒了。”
    吉祥身形挺立，麵向冰麵，兩手展開，對冰麵平舉，口中念幾句詞。
    片刻，冰雪覆蓋的冰麵，忽然騰起霧氣，先是淡淡一點兒，隨後慢慢旋轉，越來越濃，越來越大，漸漸擴散，將玉明和吉祥包裹。
    一會兒，霧氣慢慢散去，玉明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一座城的模樣。霧氣越來越淡，城的輪廓越發清楚。
    玉明慢慢看出一道二丈多高的城牆。城牆是用黃土堆起，而不是用磚砌成。
    城上迷漫淡淡紅霧，薄霧中人影閃動，來來去去，仿佛鬧市。
    城門口，籠一團淡藍色薄霧，不斷有鬼影出出進進。
    “吉祥哥，城上麵是咋回事兒？是海市蜃樓嗎？”
    “不是，那是靈城；所有鬼城都分兩層，上麵飄蕩一層，下麵坐落一層；上麵的叫靈城，下麵的叫幽城。”
    “鬼城為啥要分兩城？”
    吉祥向鬼城仰仰下巴：“你看，上麵一層飄蕩的鬼，像光影吧？”
    “是了，全是一些影子；那些都是鬼嗎？”
    “那些全是鬼，是鬼界的靈鬼；你再看下麵那些鬼，和靈鬼一樣嗎？”
    “不一樣，下麵從城門進出的，跟普通人差不多，隻是有些走路好像不太靈便，走的很慢，像腿腳墜了鉛；有的走的特別快，腿腳沒見動，就走了很遠的路，像飄著；還有的幹脆跳著走，一跳一大截路。”
    “上麵的那些靈鬼，就是死後失去肉體的靈魂，魂魄；下麵那些鬼，叫幽鬼；是那些死後沒失去肉體的鬼；過去死後失去肉體的人很少，因為一直實行土葬，肉體不會受損，所以，過去鬼城就沒在上麵專門為靈鬼們建座靈城；可是，近年，火葬人越來越多，靈鬼大增，在這些靈鬼強烈要求下，鬼界漸漸開始在原來鬼城上麵，專為靈鬼們建了靈城。”
    玉明恍然大悟：“因為靈鬼們身子輕靈，可以自由飄在空中，所以，在上麵和在下麵是一樣的；那些幽鬼，不能像靈鬼一樣自由飄蕩，隻能呆在下麵，是嗎？”
    “你想的和鬼官們想的一樣！”我們走吧。吉祥笑了幾聲，邁開步子，玉明不敢耽擱，緊走幾步，趕到吉祥旁邊兒。
    玉明和吉祥走到城門下，看城門上掛個黑木牌，上麵四個豔黃大字：“綠原幽城”。
    城門洞一邊兒站立三個穿黑製服的士兵，都是抗日電影裏演過的，被稱作狗腿子，或者烏鴉兵的偽軍打扮；打著白綁腿，戴著有白邊兒的黑色大蓋帽。
    六個守門兵每人背把鬼頭大刀，刀把綴根白布條，在城門洞不斷吹動的幽風中，輕輕飄揚。
    六個鬼神情木然，仿佛石雕泥塑，一動不動，筆直站立，甚至連眼皮都不眨。
    走出城門洞，玉明眼前一亮，發現城裏比城外亮堂許多。抬起頭，沒看到飄浮在“綠原幽城”上那座淡紅色的靈城，不由小聲問吉祥。
    “靈城從這裏看不到，隻有從城門進去，才能看到裏麵。”
    玉明抬頭看看，再次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吉祥哥，鬼城天上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星星，咋這麼亮堂？”
    “鬼城沒白天黑夜，永遠就這樣，像你平時見的陰天。”
    “我感覺這裏隨時就要下雨似的；而且，有點兒陰冷。”
    “你第一次來，不習慣，以後你來的多了，就習以為然了。”
    “我在你們那兒住過，那兒好像有白天黑夜，這裏咋沒有？”
    “那兒是鄉下，這兒是城市，鄉下咋能和城市比！你看人間，城市總是燈火通明，鄉下哪兒有！鬼城裏的鬼，白天黑夜都可以活動，鄉下的鬼，隻有等黑夜才能出來活動，白天隻能躲起來。”
    “鬼界也有城鄉差別？”
    “有，連天堂都有差別；天皇住最中間那重天，剛上去的小仙，隻能住最低的第一重天。”
    “原來做人、做神仙、做鬼，都一樣有鬱悶！啥事都論資排輩！”
    “肯定啦！沒規矩，就全亂套了。”吉祥伸手攔住一個正從身邊兒過的中年男鬼：“這位老兄，向你打問一下，縣府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男鬼看吉祥一眼：“你剛來的？”
    “是了。”
    “怪不得你要打聽！從這條街一直走下去，到十字路口，向左拐，再走一百多米，有個大院，院門口掛著縣府的牌子。”
    吉祥連說幾聲謝謝，扭頭對玉明說：“還真是換地方了！”
    鬼城街道，也和人間一樣，兩邊兒排滿各種各樣店鋪，店主不停向來來往往的鬼叫賣，熱鬧的情景如同人間集市。
    玉明發現，鬼街店鋪有一樣特別，牆幾乎都用土壘，有時偶爾看到木板房，幾乎不見磚壘的店鋪。
    越過店鋪，遠遠可以望到後麵住宅。那些住宅，多半兒是低矮土屋，不多幾個高屋大房，隻有一個畫梁飛簷二層樓房。
    街上的鬼，多數都是老頭、老太，年輕的很少，偶爾看到一個、幾個、年輕點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兒，就是臉色慘白，一副病態。
    玉明跟吉祥，順街道直走，果如指路男鬼所說，看到一個十字街。
    十字街每個拐角，都有一個高大建築。玉明仔細看招牌，一個郵局，一個醫院，一個商場，一個酒樓。
    “吉祥哥，我們那兒有的東西，鬼城也全有啊！鬼用郵局寄信寄錢，在大商場購物，到酒樓喝酒，這些都好理解，我第一次發現鬼還需要看病！鬼也會生病？”
    吉祥嘿嘿笑了兩聲：“鬼是人變的，人有什麼毛病，鬼自然也有！鬼做人時習慣的毛病，做鬼後，也一樣有！你看酒樓！鬼進、鬼出，生意一點兒也不比人間差多少！”
    “不知道這些鬼吃什麼飯菜？真想進去開開眼！”
    “你真想看，一會兒我們去縣府辦完事兒，我帶你進去，如果沒變故，這家酒樓主人應該是我一個朋友。”
    “先謝謝吉祥哥了！”
    吉祥臉上閃現出捉摸不透的笑容：“鬼飯館飯菜，隻怕你吃不慣，他們做菜的方法，和人間有點兒不同。”
    “很難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