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狐未離 番外 千年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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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京城,沒有去皇宮,此時的我,已不知該怎麼麵對他。
十多年,我都在民間遊蕩,做教書先生,做管家,做賬房先生……跟換生活環境,似乎已經成為我生命中唯一的一點樂趣。
我再次踏入京城的日子,正是他的葬禮,舉國同悲。
我潛進了皇陵,開館,靜靜地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他老了很多,昔日的風華和輕狂被歲月磨去,眉宇間隻剩疲憊。為過花甲,發以全白,如雪。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劍。那把劍,我認得,是當年我第一次替他出征時,從他手中奪過的劍。劍鞘上鏽跡斑斑,隱約還有些血跡。
我的心突然一痛,酸楚在心底蔓延,不可抑製。
白……一聲輕喚,在冰冷的墓室裏那般微不足道。所有的過往,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我開始入朝為官,可從不肯超過二十年。我不願再輔君,隻是想治理好這個國家,我……和他一起打下的國家。
千年風雨飄搖,轉眼便過。它幾經浮華,戰亂,衰敗,終是撐了過來,卻已是千瘡百孔,腐朽不堪。
或許他是屬於亂世的。就在王朝搖搖遇倒之際,他……轉世了。
葉遙,宮中最不受寵的五皇子。
我開始在暗處觀察他。結果,令我失望。他不像他。他是個天生的帝王,就算刻意掩藏,也很難不讓人察覺到他的鋒芒。而他很不適合做那張椅子,優柔寡斷,感情用事,是他最大的弱點,足以致命。
可就是這樣的他,卻有兩個良臣相伴左右。下任國師——月鏡塵,永安王之子——軒轅徹。月鏡塵善掌朝中之事,軒轅徹宜主兵馬軍事。文臣良將皆以備好,唯一差的就是扭轉龍脈之人。
我用天下下了賭注,重演了千年前的相遇。
我助他奪了皇位,教他帝王之術,勾心鬥角,猜忌防範。他比我想象的厲害得多,終能在不經意間,做出讓我和所有人都吃驚的決策。
他開始發光。而我,開始退出權力中心,交出手中的大權。
他真的是他的轉世。我賭贏了——可這隻是我認為的。
當年的紅發男子——離,出現了。
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時間的沙漏被推翻,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
離,他終於告訴了我,他要尋得東西。
我後悔了,我沒有想到他竟會知道這件事,還會把它當成籌碼。
幻靈,幻狐一族的至寶。幻狐之所以能在遠古時期被譽為神獸,也是因為它。
在幻狐族文獻的記載中,幻靈是一個靈器,蘊含了天地精華,日月靈氣。寄於幻狐的靈魂中,輪回轉世。
傳說,得幻靈者,得三界。
可是聽族中的長老說,幻靈在幾千年前的神魔大戰中被破壞,已不複存在。
麵對我的疑問,離隻是搖頭,說擁有幻靈的幻狐已經出現,就在皇宮之中。我隻需等待時機。
就在我不解時,另一件大事發生了。
遙和軒轅徹的情誼破裂,導火線是宇文珍。遙娶她我是讚同的,雖然我知道軒轅徹心係宇文珍。可國庫空虛,沒有錢,什麼也幹不了,我舍棄了軒轅徹,同時,也勸說遙舍棄軒轅徹。這些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可之後發生的事,完全脫出了我的控製。遙的母親竟賜死了軒轅徹的父親。遙提他母親頂了罪,軒轅徹和他完全決裂。我原本隻想他們疏遠,畢竟君臣有別,卻不想成了這個樣子。軒轅家手握重兵,軒轅徹更是難得的將才。若他因此叛變,必會動搖葉朝已經不穩固的根基。
軒轅徹請旨出征,臨行前,我讓月鏡塵去找他——四人中,他與軒轅徹關係最好。我讓他勸軒轅徹冷靜些,他做到了,甚至還讓軒轅徹立下了十年不回朝的血誓。
遙的種種措施也在他離京後不久收到了成效。
九年後,我終於知道了離說的時機是什麼。
蓮妃與燕妃為後位之事,爭得你死我活。蓮妃因為遙誕下了唯一的一子,而得勝。燕妃受人挑撥,遷怒於甚少參與後宮之爭的璃妃。璃妃本不願理會她,可燕妃越來越囂張,璃妃終於忍無可忍。
那日,兩人在琉璃閣吵了起來。宮女太監攔不住。遙趕到時,琉璃閣裏的東西已被砸了大半,亂成一片。遙知道璃妃不喜爭鬥,便去勸燕妃。誰知竟惹怒了盛怒的璃妃。遙和燕妃剛出琉璃閣,她便突發心疾,暴斃而亡。
璃妃還不能死。
我硬是將她的魂魄囚與體內,延了她一年多的性命。可也隻能延這麼多,我的法力不足,而且亂了輪回之道是大罪,我承擔不起。
之後,我想到了那隻幻狐——或許這就是離說的時機,而他之後的出現也印證了這一點。
他告訴了我血盟的事,給了我魔血。
我不同意。就算我再怎麼狠,也不可能那白的靈魂說笑。
離沉默。
我想了許久,終於同意。
月鏡塵喜歡那隻狐狸。從她一出現,我就感覺到了,我相信遙一定也察覺了。
就在一切都很順利時,那隻狐狸失蹤了。
王家雖派了人去,可絕沒有能擒住她的力量。
久久沒有消息,遙急了,月鏡塵更是瘋了般找遍了京城的每個角落。
或許是離。所有的途徑都沒有消息,我終於想到了他。我準備去找他,雖然一直都是他來找我,可他的所在,通過體內的火焰,我還是能隱約感覺到。
那隻狐狸又出現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可緊接而來的消息,衝淡了著片刻的輕鬆。
十年之契已到,軒轅徹回京。
接風宴上,那隻狐狸竟然昏倒,被軒轅徹帶了回去。
那場歌舞也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那首曲子讓我想起了白,想起了以往的點點滴滴,瞬間,心痛的快窒息。抬頭看向遙,那張熟悉的臉,突然間竟覺得很陌生。心底隻剩下一個名字,化為年輪,一遍遍碾過早已破碎不堪的心,白……
若白親自把那隻狐狸接了回來。他應該發現了,畢竟那隻狐狸和璃妃有天壤之別。
我沒有聽遙的話,將她變成真正的璃妃——起疑的人越多,我和離就越不容易被懷疑。
月鏡塵最近似乎發生了什麼事,終是很疲憊的樣子,可我沒有時間理會。他,隻要不壞我的事就好。
邊城起義。軒轅徹離京。我的時機,到了。
我將那隻狐狸囚於天牢,安排刺客在遙的壽誕上行刺。遙與她兩體一命,遙的傷,會盡數轉到她身上。我交待刺客要一劍穿胸,她做到了。可受傷的不是遙,而是月鏡塵。
我沒有時間,沒有機會再安排另一次,否則離一定會察覺。沒有辦法,隻好開始了我的計劃。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月鏡塵的傷竟然轉到那狐狸身上。與她結盟的不是遙嗎?就算遙是人類,盟約可能有問題,也不會把月鏡塵牽扯進來吧?
我沒有深想。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她受傷,我便更容易下手。布下了離魂咒的陣法,隻待她醒來,將她的魂魄與幻靈分開。
看著昏睡的她,心底狂亂的叫囂著:幻靈!
我一直都遵守著千年前的約定,遵從著離的話,而忽略了幻靈的強大。若有了幻靈……就可以重新喚醒白,給與他永恒的生命和力量。
白的臉在眼前浮現,心越發炙熱,整個人仿佛都燃燒起來。久違的存在感,亙古的思念將我深深淹沒。
遙不是白。知道聽到那首曲子我才想明白。雖然他們擁有同一個靈魂,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而我心裏,始終都隻有白。
抬手,扶向眼前的幻影。在觸碰的瞬間,指尖微微一顫,五指僵硬,緩緩握緊。淚不受控製的從眼中湧出,滑過臉頰,順著下巴的弧度落下。晶瑩的淚珠映著昏暗的燭光,折出最美的光華。抬起的手輕輕按住胸口,痛,蔓延。
紅唇微啟,一個字自唇間流出。白……
我不求一統三界,不求無上的權力……隻求與你永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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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尤大的超長篇番外……終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