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竣，這個味兒，你聞到沒有？”
    青山竣轉過頭看著一臉汗氣的朱林笑道：“有時候你也並不是一無是處，起碼你的鼻子還能用。”
    “哎，說什麼呢，別忘了，在學校的時候，我可是練過功夫的！”
    “是，我記得，你永遠是被打，被摔的那一個——”
    青山竣的聲音漸漸遠了，朱林慌忙追上去。
    青山竣正站在林內的一株樹旁，拉下一棵樹枝，仔細端詳著。
    青山竣手中是兩顆杏，一顆爛黃，一顆微青，上麵還有殘留的枝葉。
    朱林看著樹上比棗略大，或金黃或青澀的野杏目瞪口呆。
    “果然如此！”
    朱林問：“阿竣，你還沒有告訴我這裏是什麼地方呢？我怎麼從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去處？”
    “你還記不記得，每一個受害人離死前一周左右便開始失眠？而我在遇害人家中也找到地安眠藥，並得到家人的證實，那麼，五天前，黃老七也正是失眠了兩三天左右的時候，他這個時候外出是為了什麼？”
    “除了宋辰家，經濟最不好的就是黃老七家，而且隻有黃老七是賣力氣作活的，誰都知道失眠會影響體質，黃老七想掙錢，肯定是要解決自己的失眠，這時候，他沒去醫院找醫生，而是去找了另外一個他更信任的人，而這個人就是能讓他及所有受害者堅信自己妻子肚裏的孩子是男孩兒的人！”
    “這個人就是凶手！”
    “對呀，黃老七早上出去，晚上回到家中，這個地方必然不遠，老七一向節儉，對於不遠的地方必不肯坐車，而且有三分之一的路並不通車。你剛剛就是算我們徒步到這裏用多少時間！”
    朱林興奮地道。
    青山竣看著漸暗下來的天色，道：“黃老七一定比我們快！”
    此處有地熱，又四麵環山，四季如春，穀內的水果要比外麵的早熟一季並不是奇怪的事，有些不知明的野果甚至四季掛果。
    兩人到了穀底，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周影影綽綽不甚分明，但看到有片片種著莊稼的田地，東一塊西一塊，有整齊的小片蔬菜，看到幾幢青白色山石砌就的房子裏透出些昏黃的光線。
    朱林的腳絆到了一塊石頭，一趔趄，下意思地按住了腰中的槍。雖然他身著便衣為了辦事方麵，但槍是萬萬不可離手的。不可否認，他是有點緊張，在這個視線越來越模糊的夜裏，在一個如此陌生的環境裏，麵對不可預知的危險，任何有感覺的人都不會輕鬆起來。
    “我們應該去哪兒？”
    “當然要先住下來！”
    “見鬼，你還沒告訴過我這是什麼地方呢，況且這個的地方我不信會有賓館！”
    青山竣不再說話，隻是朝著透出光線的地方走。
    光線不僅能讓人溫暖還會讓人覺得安全！
    有東西從朱林腿間竄過，讓本是緊張的他發出輕輕的叫聲。
    看著那個飛速竄過的東西，拖著長長的尾巴，看起來倒像是隻家養的貓。
    朱林為自己的表現感覺丟臉。
    深一腳淺一腳步地走在滿是碎石的路上，不時有一兩聲不知名夜鳥淒冽的叫聲，這裏卻再也沒有人聲，甚至連聲狗吠都聽不到。
    這是一間山石砌成的屋子。青灰色，在夜色中呈現灰白的顏色，像極了慘白的人臉。有昏黃的光從木柵欄一樣的窗欞中透出，糊窗的紙看起來也如同灰黃的顏色。這樣的種種分明與現代的生活毫無關聯。
    青山竣站在門前，敲了敲門，木質的門發出空洞的聲音。
    門悄然開了，一張蒼白的臉倏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這是一張慘白的臉，瘦削，尖臉，凹腮。頭皮緊緊地包裹地頭骨上，隻有一雙眼睛孤零零地大，四肢如纖細的木棍，支撐著裸露著根根肋骨的身體。身上唯一的一塊布就是圍在腰上的一塊僅能蓋住羞處辯不清顏色的遮羞布。
    這個的陰森的環境中倏然出現一個不在預期中出現的人臉，著實讓人嚇了一跳。
    他們站在門口怔一下的功夫，才看這個會動的骷髏的性別，他是一個男人。
    屋內什麼都沒有，隻有四麵石壁，什麼叫一貧如洗，這便是形象的概括。卻有三個還要小的男孩子（能稱他們為男孩子，是因為他們身上連父親那塊遮羞布都沒有），個子弱小，如他們的父親一樣，瘦弱得仿佛隨時可折斷，白膚很白，白的不正常，他們的眼神正呆滯地看著他們。
    牆角有一堆幹枯的稻草，堆得厚厚得，應該是他的床。半腰的牆上鑿了個四四方的洞，一個玻璃的油燈發出亮黃色的光，小小的火焰，煙卻很大，燎得牆壁漆黑。
    三個瘦小的孩子圍成一堆，嘴裏咀嚼什麼，一個孩子手抓著半根如同某種小動物的後腿，上麵已經沒有肉了，他們咀嚼得咯吱咯吱，把細瘦的骨頭咀嚼進肚子裏去。
    朱林的心一個勁兒的跳。他突然擔心，他會不會被這些被饑餓折磨的人當成宵夜吃掉，他甚至看到一個小男孩正在看著他咽口水。
    青山竣將背包取下，竟從裏掏出一樣東西，錫紙包裹著的，分明是一塊巧克力。
    他將巧克力分成四塊，分別遞到那些孩子麵前。
    爪子一樣幹枯的手慌張地向青山竣的手中抓去，毫不遲疑。
    將巧克力塞進嘴裏後，他們興奮的尖叫，像受驚的小獸。
    朱林看到那個男人坐在稻草堆上，看著四個孩子，嘴角咧開著，裸露著牙床。
    他知道他那是在笑，雖然看起來很可怖。
    “喂，你們叫什麼名字？”朱林問。
    男人和孩子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說一句話，仍是呆呆地看著他們，嘴裏發出哦哦的叫聲。
    青山竣神色凝重，一言不發轉身出了門。
    朱林慌忙跟了出去：“這個人，走的時候打聲招呼會死？”
    “我們要去哪兒？我們不是住在這兒嗎？”
    青山竣不說話，他要去另外一個石房子，石房和石房之間有一段距離，夜晚的天氣很涼爽，風中有陣陣微微刺鼻的氣息。
    “這是什麼味兒？”朱林問：“你有沒有聞到？”
    敲開門後，情形驚人的相似，如同骷髏一樣的人，蒼白的臉，呆滯的眼神。大人，小孩兒，皆是如此，但與第一個石屋不同的是，這裏麵有一個女人，從她裸露的垂在胸前幹癟的乳房上可以看出。
    青山竣仍是一言不發的將巧克力掰開，一一發到小孩子們手裏。
    然後又出門，到下一個石屋。
    “喂，能不能也給我一塊，我都快餓死了，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呢！”
    在現在在這樣高度文明發達的地方居然還會有這樣的荒蠻之地，有食不裹腹的人，實在是讓人菲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