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歸塵，土歸土，果真是一句禪語。不管你生前是否位居極品，或者潑天富貴，總難逃一死，至於生死論回且不說有無，總是另外一說，千年以來縱有長生不死之說，卻也無從考證。千百年來隻知是人便難逃一死，人死之後，黃土掩麵。而現在隻是一把枯灰，倒更加幹脆利落，總歸都要化為塵土。
    宋辰家卻是在西郊，這是一幢破敗的鋼廠家屬樓，遠遠看去灰色的樓微微傾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上麵有色彩斑斕地掛著晾曬的衣物在隨風招展。
    看著這樣的建築，似乎連它上麵的那片天空都要比別處陰鬱些。
    四層的樓房，卻隻住了三戶人家。青山竣將車停下，問兩個在樓下曬太陽的老人。
    “就是二樓的左邊開著門的那一家嘍，如今沒有搬走的除了我們這兩個沒人要的老不死的，也就隻有他們一家了！”
    老人癟著無牙的嘴嘟囔著說。
    “這樓遲早要倒，遲早要倒！”
    不停地念叼的話，好像是一個施術的巫婆在念她的咒語，讓人極為疑心，這幢岌岌可危的樓房會因她的這句咒語而倒塌。
    青山竣小心地沿著狹窄的樓梯往上，樓梯上的水泥幾乎都已經斑駁離兮，露著裏麵暗紅色的磚，就如同裸露著自己的血肉，忽一物從樓上墜下，青山竣何等的機敏靈慧，敏捷地一側身，半塊磚頭落在了他的腳下的樓梯上，鮮紅的凹痕就像是一流血的傷口。
    他抬頭看到二樓的樓梯口一個小小的黑影一晃便消失了。
    破敗的門，門口有一個三四歲大的女孩子，坐在低矮的木凳上，一雙陰鬱的大眼睛，直直在盯著青山竣。在她身後用紙箱板檔起的角落裏，有一堆灰黑色的煤灰，一根生鏽的鐵絲纏繞在屋簷下，上麵搭著紅的，黑的，灰的，白的，衣服，其中還有一件大紅色的蕾絲文胸，像朵勝開的花，嬌豔而美麗，與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
    青山竣走了過去，他俯下身子問那個小女孩：“小朋友，你爸爸是叫宋辰嗎？”
    女孩發出尖利的一聲叫喊，如同某種受到驚嚇的小獸。
    她從凳子上跌下來，向屋內飛快地爬。
    青山竣一凜，女孩沒有腿！
    她那瘦小的身體本該長腿的地方卻是兩個圓圓的肉球。一件破舊的襯衣像寬大的布袋，卻無法遮蔽著她殘缺的身體。
    門是敞著的，屋內光線灰暗，一個如此破敗的家，連陽光都對它如此吝嗇，而不願照進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子的角落裏衝他衝來，青山竣輕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瘦小的手腕，隻有皮與骨頭，沒有絲毫的肉感。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
    微微一用力。
    “咣當”金屬落地的聲響。
    青山竣的眼睛已能接受昏暗的光線，看到灰色的水泥地麵上是一把並不十用銳利的匕首。上麵還有黑黃色的汙垢。雖然看起來很鈍，但他相信這把刀也能殺人。
    而他握著的不過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女孩的手，瘦小倔強，有著暴戾，仇恨的目光。
    “大白天，鬼叫什麼，都給我滾出去！”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聲音，輕脆得如剛摘下的嫩黃瓜，隻是凶狠地叫罵著有困倦的焦灼，她從裏屋開著的房中走了出來。
    蒼白，尖俏的下巴，挑染著一縷一縷金黃色的頭發，遮住了半邊的臉。上麵穿著雪白絲質的吊帶，輕薄的紗即使是在這樣灰暗的光線下，也依稀能看到她裏麵的紫色的胸衣，下麵是條藍色的短褲，露著兩條雪白纖長的腿。不過十幾歲的模樣。
    看著她，青山竣突然想到那件如同花朵一樣的大紅色蕾絲胸衣。
    就這樣一分神間，手中的抓著的那個女孩掙脫開手腕，飛快地跑了出去。
    少女看著他，眼睛波光瀲灩，閃爍著她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