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醫院有專門的清潔工，何況這張椅子每天都有數不清人的坐，我當時感到很奇怪，就用手拂了一下，看到沾到手上的灰塵分明是如同秋冬幹燥的季節人身上自然脫落的皮屑一樣。”
     劉朋看了青山竣一眼，苦笑道：“也許我當時應該重視一些，也許他就不會是這樣了。”
     然而誰都知道這句話說得很勉強，因為即便是當時張超住進了醫院，也許醫院也會束手無策，自任其生死，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是青山峻卻很佩服這樣的醫生，並不是很個醫生都能有如此坦蕩的胸襟，去承認一個原本可以推卻的責任。
     “我想如果他得的是種皮膚病，他一定會再次來醫院的。因為如此奇怪的情形，他自己不可能不會發現。然而他卻在昨天下午四時的時候才突然間到來。”
     劉朋說在此處，惶然的表情更甚，他掩飾地喝了一口水。然後接著說：“當時陪他來的還有他的妻子，他的父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全身都裹在一張床單中，隻露著一雙驚恐的眼睛。”
     說到此處，劉朋又喝了一口水：“當我們將包裹他的床單拆開時，大量的碎屑如灰塵一樣彌漫了整個病房，而一周前還腆著小肚子的他和身體此刻卻瘦得如同一具骷髏。一雙驚懼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的整個身子都在不停地脫皮，我們掩住了整個房間，不讓風進入，因為一旦有風吹過，他身上掉的皮屑就會更多。除此之外，我們別無他法，因為誰也不知他得了什麼病，該如何才能救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點地萎縮下去。”
     青山竣眼前出現這樣的一幕：一個驚恐的男人看著自己的皮肉一點點腐爛，掉落，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骷髏，然後詭異地走動幾步，最終化為一灘血水。
     然而這隻不過是他看的恐怖片的內容而已。
     “實在沒有辦法，我隻好讓他的妻子報了警！”
     劉朋無奈地搖搖頭。
     “就在今天早上，大概六點多的時候，警官們到來，將整幢樓封閉，我們去看病人，然而就在我們開門的那一刹那，張超萎縮瘦小的身體突然篷起了一層輕霧，然後一切結束了。”
     青山竣終於明白朱林所說的“消失了”的真正意思是什麼。
     病人像一團霧一樣在陽光下消失了。
     青山竣向劉朋醫生道過謝，轉身去找朱林，他想從那小子的嘴裏再打聽到些什麼，他們是警方，一些重要的證據也許此刻正被發現。
     路過重病房，那是張超所待過的房間，他看到那張被重點保護起來的床，與醫院所有的病床一樣，雪白的床單被褥，而上麵卻有擺得整齊的襯衫，和灰黑色西褲，揭天褲腰，裏麵還有一件藍格子的短褲，正在它該在的位置上。
     褥子的壓紋預示著有人曾在上麵躺過，而此刻就如同有人開玩笑地將衣服像人一樣擺在那裏一樣，幹癟的衣物下麵，沒有生命，而且什麼都沒有。
     據聽說，人民醫院的重病區建於八十年代，在當時，這幢樓房是整個市裏最漂亮的建築，因為圓頂闊窗的風格頗有些歐式建築的意思。這在當時乃至現在都是不多見的。因此，雖然翻蓋了高層豪華的門診樓，這幢樓還是以重病區保留了下來，但到底是老建築了，雖然經過裝修，但整個樓道還是有種沁人的陰涼。讓人疑心是不是此處死的人多了，陰氣過於沉重。
     劉林正在詢問一個年輕的小護士。
     小護士圓臉，大眼，一臉的清新稚氣。此刻她麵有驚懼之色，青山竣看了看筆錄，知道這個叫月子的女孩是與病人接觸的唯一一位護士。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將他送到病房裏，給他蓋上了被子而已。”
     青山竣接了一杯溫水，放在了她的麵前。
     月子抬起頭迎上了青山竣俊朗的笑臉。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楊采妮呢？”
     月子年輕的臉紅了紅。神情卻放鬆了下來。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微微一笑。
     青山竣發現她的笑容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