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小貓胸脯一起一伏，臉蛋紅撲撲的睡得正甜，花音輕輕抽出手臂，把他放在床上。
    看著小貓不太像自己的臉，聽著窗外噼裏啪啦的雨聲，花音不禁想起了他們一家子還住在山裏的日子。
    有幾天烏雲蔽日，連降大雨，無涯就一直賴在家裏，不肯回道觀去，沒事兒時就袍袖飄飄，發絲飛揚地望月吟詩，對雨撫琴，其實他每天都沒什麼事兒，於是無涯這種陶冶情操，娛己害人的文藝生活著實讓花音很發酸。
    他嘴上說是騙吃騙喝，事實上卻也總是這位道長每天冒著大雨從外麵帶吃的回來。一日，花音醒來，道長卻不知所蹤，隻是桌上的燭台下壓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出去見一個朋友，不用等我吃飯。”，花音拿著黃色信箋，心裏卻冒出一股無名的火氣，自己醒來之後，第一個遇見的就是他，嬉皮笑臉也罷，信口雌黃也罷，不知何時，自己卻把無涯當成了親人，一個隻屬於自己的親人。
    直到這時，花音才意識到，原來他有他的生活，他的朋友，而自己隻是他生活的一個小小部分，他是自己的一切，自己卻隻是那一小小塊兒，這很不公平。
    沒有無涯就正等於沒有東西吃，沒有東西吃就等於會很憔悴，翻遍了家裏，花音找到的東西也隻夠小貓一個人吃，於是乎，一天後，當濕漉漉的道長推開房門，他看到的是怨婦一樣的花音嘟著嘴眼吧眼望地瞅著桌子上的茶壺，無涯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給那個丫頭留口糧。
    花音明明很餓，看到道長進門，卻硬是擺出了一副沒有你我也會過得風生水起的樣子，哼，我才不要跟你生氣，生氣就代表在乎，我才不在乎哩。
    後來，無涯告訴花音，她當時的表情著實很糾結，有點像笑，又有點像哭。
    此時的道長安靜地坐在燈下，借著搖曳的燭火，雙眉微蹙著，很專注地瞧著一本書，他沒戴道冠，墨潑一般的長發溫順地垂落在胸前。
    這麼認真，難道是春宮，花音心裏嘀咕著湊過去，偏頭去瞧書名，“歡、樂、英、雄，講什麼的？”
    道人像是沒聽見，依舊捧著那本書，他盯著書，花音盯著他，窗外雨打芭蕉，一點一滴，無涯的定力似乎很好，任憑花音在自己周圍繞著圈圈，他自巋然不動也，良久，女子終於沉不住氣了。
    “喂！我問你這是講什麼的書？”
    道長一驚，臉上的神色急劇地變了變，雖隻是一瞬的事兒，卻也被花音看了個通透，他淡淡道，“沒什麼特別，”隨即把書放在身邊的小桌上，“不過是一群蠢人的一些蠢事罷了。”
    “那你還看？”花音撇了撇嘴，一臉的不相信。
    “閑來無事。”
    “嘴硬，看得那麼入神，分明很喜歡，”花音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道長對麵，說是椅子，其實充其量算是一把小凳子，女子坐下後，她的頭也隻到無涯的腰際那個高度，花音眨著眼，一臉的好奇，“講講嘛，是怎樣的故事？”
    道長伸出細長的手指，目光順著蒼白的指甲一路落到泛黃的書頁上，喃喃道：“就是……”
    花音瞪大眼睛，雙手托腮，滿目的虔誠。
    期待、期待、期待……
    道長卻不急，很悠閑地撚起白玉盤裏的一顆水晶葡萄。
    “快講呀，講完再吃嘛。”
    奇怪的是，他也不吃，隻是輕甩手腕，“啪”，碧色的葡萄穿破窗紙，驚起“沙沙”的一陣響動。
    “幹嘛扔掉？”花音挑了挑眉，無涯的行為總是讓她很不解，他穿著道服，行走於塵世，卻又總顯得和這裏格格不入。
    “窗外有人。”道長眯起漂亮的眼睛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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