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公子的房間布置得迷離而又慵懶，到處是綽綽約約的紗幔，飄飄渺渺的香氣，即便是站在門口，都被熏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的。
    “姑娘，這就是楚公子的房間了，您請進。”一旁的鴇母滿臉堆笑地替我拉開雕花門。
    大娘，拜托您別笑了，白粉都掉了一地。
    “多謝。”我笑道，還不是那一袋兒金子的功效。
    轉身合上門，心中又多了幾分忐忑，真是他嗎，如果是，他在這裏做什麼，如若不是，這又唱的哪出戲……
    檀木桌上的麒麟小銅爐冒著嫋嫋的白煙，一絲一絲，如煙似霞。
    手覆在胸口上，摒著呼吸，我小心翼翼地穿過層層帷幔，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希望是他，但又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見麵。
    “洛兒。”
    誰的嗓音如此低沉，它帶著徹骨的寒氣，穿透我的肌膚，順著我的筋絡，一路遊走，最後直逼我顫抖的內心。
    傳說中的楚水公子白衣無塵，長身立在窗邊，三千銀發被風撩到窗外，在濃濃的夜色中舞動著，糾纏著。
    “小錦。”我口中呢喃著，匆匆兩步走上前，卻又尷尬地停在一步之遙，“你怎麼，在這裏？”
    風仿佛在霎那間落下，飛舞著的銀絲“唰”地披在了桑錦身上，他不說話，幽深的眸子仿佛一潭死水，龍卷風也吹不起半點漣漪的死水。
    怕的就是這個，取笑我也好，拒絕我也罷，但你不說話，我就不知改如何進招了。
    淡淡的香氣糾纏在我周圍，似醉非美酒，聞香不是花。
    在蒙蒙的煙氣中，桑錦輕輕地向前走了一步，伸手環住了我的腰，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你說呢？”聲音不複低沉，卻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我，我說……”奇怪了，自己身子怎麼軟軟的，連說話都有些輕喘，下意識地逃開他那雙眼，好像再看下去，就會掉進黑洞一般。
    “是啊，洛兒，你說呢。”白衣公子伸出纖細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緩緩地把我的頭又轉了過來，他目光迷離，妖異如鬼魅。
    “我，我……”他輕輕地俯下身子，朱色的雙唇在寒夜中顯得異常溫暖，“我，我說……我說你是個混蛋！”
    我驚叫一聲，在兩唇就要相碰的霎那，用膝向他的要害處狠狠頂了一下，要不是距離近，再加上他沒防備，估計我也不會得逞。
    趁這個所謂的楚水公子咬牙切齒的當兒，我轉身掙出他的懷，跳到一米之外。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據那齜牙咧嘴的模樣來判斷，剛才那一擊也夠他好受。
    他“啊啊”了半天，方才挺起身子，目露凶光地盯著我，從牙縫裏擠出五個字，“你，你……好得很！”
    我“哼”了一聲，笑著施了一禮，柔聲道：“謝軒轅陛下誇獎。”
    “哈！哈哈！”我皺了皺眉，又是那種夜鴉般的笑聲。
    伴著刺耳的笑聲，軒轅忍把麵具一摘，“看不出你還很聰明。”
    “聰明倒是談不上，但至少不會被混蛋騙～”
    “你怎麼猜到是我的？”軒轅忍把身後的長發一卷，從懷裏掏出血紅色的發簪，鬆鬆地挽在腦後，眸子裏閃著詭異的光，微揚嘴角問道。
    “說實話，正如你所想，小女子的確不那麼聰明，不過，上次在洛金宮，下巴差點被人捏碎的感覺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忘得了的。”
    “唉，失策，失策，”這位渾身上下全是戾氣的妖孽帝王偏偏現出一副落寞的悔意，好像是不經世事的孩童，在責問自己為什麼會失手弄壞心愛的布偶，“不知不覺間，手上的力度怎麼就加大了呢。”軒轅忍垂下眼，撇嘴看著自己的右手，細白纖長，卻又滿是血腥味的手。
    “這也不能怪我，”他好像在一番心理鬥爭之後終於說服了自己，抬起頭笑道，“誰叫洛兒姑娘，你這麼令人討厭呢！”
    白森森的牙齒，冥府之火般的目光，仿佛食人的厲鬼。
    “哼，你就這麼想殺我？”以前隻知道女人的妒忌是要人命的，現在才曉得男子的妒忌也是催人亡的，隻是，我的情敵，她怎麼竟會是個他呢？
    “洛兒姑娘你還真是聰明，比起統一三國，殺你好像更重要呢。”軒轅忍自顧自地說著這些話，又抓了一把香料放到小銅爐裏，舉手投足間有種莫名的優雅，“呼呼”，煙氣頓時又繚繞起來。
    “好啊。”我不禁莞爾，軒轅忍要是在現代，說不定會是個好的冷幽默家，說不定我也會搬個小竹凳，捧一盤小栗，坐在台下粗俗地幫他叫好，說不定我們也會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但，這都是說不定，若是沒有第一個假設，後麵這些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什麼好。”隔著煙霧，他臉上是否訝異，我看不清。
    “你不是要殺我嗎？本姑娘今天就幫你達成這個夙願。”我撥弄著指甲，口氣悠然地說。
    “哈，有趣。”一陣夜風吹散了迷離的煙氣，軒轅忍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桌邊，目光炯然，略帶幾分好奇，“你不怕？”
    “這世間怎會有人不怕死，”我笑道，“隻是，就算我怕，難道今晚就能逃得掉嗎，”我頓了頓，走到桌邊，學著軒轅忍的樣子向爐裏添了一把百合，“你也知道，我什麼武功都不會，陛下您，不會連殺我的自信都沒有吧。”我淡淡地說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愛就是這樣，一點點傻氣，再加上一點點勇敢。
    四目對視良久，倒是軒轅忍首先移開了視線，“如果你保證，以後不再糾纏小錦，說不定我會考慮放過你。”
    “為什麼？怕了？”我挑挑眉。
    “怕？”軒轅忍冷笑一聲，“朕自十歲即位，沙場禦敵，開土拓疆，整整二十年，倒還不知‘怕’字是怎麼個寫法？”
    “那是為何？”我坦坦然地走到他麵前。
    “隻是覺得，”不知怎的，白衣帝王的聲音忽地低了下來，像是講故事一般，娓娓說道，“隻是覺得，殺了你，自己可能會後悔。”
    “後悔？”我很驚詫他怎麼會用這個詞，但想了想，便全都明了，“小錦不喜歡我，至少現在，還不喜歡，於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呢，即便你殺了我，他也不會遷怒於你。更何況，”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熏香的影響，恍惚間，眼前出現了大片的橘林，“更何況，那個保證，我也做不了，我喜歡桑錦，並不少於你。”
    “你可考慮清楚了？”軒轅忍把香爐的蓋子按在桌上，“吱吱嘎嘎”地一路劃過，竟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真蠢！”
    “彼此彼此。”我笑道。
    “朕比你聰明！”這個人，有時候看起來還有點兒小可愛，一著急，就願意拿帝王的威嚴來壓人。
    隻可惜我不是你的臣，也非你的民。
    “不見得吧。”
    “怎講？”軒轅忍氣呼呼地道。
    “至少陛下您不懂‘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不如憐取眼前人？”他低低地重複著，像是想起了誰。
    “看得出來雲姐姐很愛你。”
    因為我知道，沐雲藏看軒轅忍的眼神，就像鍾子離看她的眼神，不離不棄的深沉，至死不渝堅毅。
    “那又如何，”他不屑道，“對小錦，朕也是一樣。”
    看著軒轅忍決絕的表情，我竟片刻語塞，突然記起以前寫作課上學過的一句話，當時並不懂，現在再翻出來，用在此時此景，卻是恰當。
    因為被愛而愛是人性的張顯，因為愛而愛是神的光輝。
    難道隻因為我對他隱忍的愛，就可以蠻橫地要求他喜歡我嗎？
    如果有一天小錦因為被愛而愛上我，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悲哀？
    “動手吧。”我看著繚繞的煙氣，淡然地笑道。
    軒轅忍攥了一下拳頭，關節“嘎嘎”直響，不過，他沒站起來，確切地說，他動不了。
    “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他笑笑。
    我也笑笑：“過獎。”
    “沒想到木曇軟骨香居然會落到你這丫頭手裏，今兒個還真是連番失策。”
    “算您識貨，我雖然不是江湖中人，江湖朋友，倒還有幾個。”
    俗話說的好，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為了不挨和盡量少挨，在收了小魚公子的第三天，我就厚著臉皮從他那裏討來了亂七八糟的一堆瓶瓶罐罐。
    “有沒有那種，人聞了之後會癢癢的東西？”
    “癢粉嗎？這個是。”
    “有沒有那種，人聞了之後會想笑的東西？”
    “笑粉嗎？這個。”
    “有沒有那種，人聞了之後會睡覺的東西？”
    “迷藥嗎？這個。”
    “有沒有那種，人聞了之後會動彈不得的東西？”
    小魚公子在他懷裏翻了半天，掏出一個瓶子，“那你拿這個吧，木曇軟骨香吧。”
    “木曇軟骨香？沒有十香軟筋散嗎？那個好像比較有名呢。”
    “十香軟筋散？”小魚公子一臉輕蔑的表情，“這可是最上品的軟骨藥了，無色無味，江湖上知道它的人多，可有的，哼，不是魚玄英我吹噓，隻此一家。”
    “這麼厲害啊！”我瞪大眼睛，巴巴地看著那個風油精大小的瓶子。
    “要不要？”小魚公子作勢要把瓶子放回懷中，氣哼哼地道，“我還舍不得呢。”
    “要要要！”這等寶物，我怎能錯過～
    就趁剛才放香料的當兒，我把藏在指甲裏的木曇軟骨香也一並扔了進去，解藥嘛，在進門之前，小爺就已經聞好了，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能無。
    哼，想殺我，想得美，我這個情敵可是沒那麼容易下場的。
    本想趁這個機會，好好修理修理他，例如說，衝著樓下那些垂涎楚水公子美色的男女老少們高喊一聲“大家快跑啊，第一個跑到門口的，就是楚水公子今晚的客人啊！不要錢的！”
    可是，轉念一想，這樣又似乎不太厚道，好歹他也動了那麼一點點打算放過我的惻隱之心，算了，今晚大禮就免了，改送小禮吧。
    於是乎，我把懷裏的小瓶子，小罐子“噼裏啪啦”地攤在桌上。
    “你，你想做什麼？”我們貌美如花的楚水公子，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怒視著我。
    “別著急，嗬嗬，我們一樣就一點兒啊～”多了還沒有呢。
    ——
    不知何時，街上已飄起了細雨，我用手遮著頭，“嗒嗒”地跑在青石板上，身後則是悠長的一聲“下次！我不會放過你！啊！”
    下次？哼，等到了下次再說吧～
    “呀！”
    都怪我樂極生悲，一不小心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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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個月就要考托福了，上次BEC高級失利時，我坐在電腦前不住地流淚，能說什麼呢，隻怪自己努力不夠，光仗著小聰明，贏不了自己。
    同誌們可不可以幫忙收藏下？書架沒位置的話，投個票票，花月也很開心。
    那今天就說到這兒，我們明天見，做聽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