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淨給老夫丟臉！”鞭子高高舉去，複又重重落下，毫不留情的打在那個跪在祖宗靈位前的軀體上。
    “啊！”董嘉野痛哭流涕，又不敢躲，隻得把身子縮成一團，拚命大叫：“父親饒命啊！孩兒知錯了！啊！！”
    實在是熬不住身上的痛楚，董嘉野滾到父親的腳下，抱著他的腿，大聲喊道：“孩兒是被人陷害了！一定是那個穆遊之幹的！他和皇帝串通好了，要奪孩兒手中的兵權！父親，您要替孩兒做主啊！”
    一聽此話，董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腳把滿臉鼻涕眼淚的兒子踢翻，怒道：“你倒是清楚！要不是你那好色的脾氣，他們又怎麼能抓住你的把柄！”緊跟著又是一鞭：“還鬧得滿城風雨！就連早朝也是在討論你的風流帳！董家的顏麵都讓你丟盡了！”
    一口氣沒上得來，董相在朝堂上的穩重盡失，癱坐在椅子裏，指著兒子的手還在不住的顫抖：“你！你……”
    得了個空隙，董嘉野又立刻撲到董相跟前，跪抱著老爹的腿，哭道：“孩兒知錯了。父親莫生氣了！可昨日之事確實是衝著董家來的，孩兒也是被人利用了！”
    當然，事實確實如此。
    一下了早朝，皇帝回到書房，就單獨召見了穆遊之。諾大的勤政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回想起今天早朝的情景，皇帝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不僅是一夜之間就傳的滿城風雨，還被拿到早朝上來談論，偏偏又蓋了個有礙風化的大帽子！哈哈哈！那個老匹夫隻怕連肺都氣炸了！”
    一旁的穆遊之卻有些擔心：“陛下，臣覺得事情發生的時機太湊巧了，恐怕是……”
    皇帝有些無奈的止住了笑：“遊之，怪得不有人說你呆呆的，跟個木頭似的。怎麼一點樂趣都沒有！”
    穆遊之更是無奈，腹謗不止：明明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
    “好了，別再那裏腹謗了！”皇帝一擺手，繼續說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
    “微臣擔心，董家不會這麼輕易就交出兵權。”
    皇帝一手拖著下巴，輕輕敲著：“那個老匹夫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沒用的東西，又擔心咱們會因著封禪之事把他的獨苗兒牽扯進去，所以他才這麼幹脆的放了兵權。”
    穆遊之接著問道：“如此一來，京城防務空了一職，陛下打算讓誰來接替呢？”
    九門提督向來是掌管京城防務的要職，事關皇族安危。先皇在位時期，過分依賴董相，以致軍權旁落。如今皇帝即位，足足用了五年的時間，方才漸漸掌控了羽林軍。
    略一思忖，心中疑惑，總覺得董相此次的放棄過於容易，過於幹脆。不過，不管怎樣，能夠把京城防務牢牢抓在自己手裏，皇帝心中依然高興。隻是，此事背後的蹊蹺也是要追查清楚的。
    想到這裏，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大將，說道：“九門提督一職，當然是由咱們的人來擔任。還有，春江閣一事，你務必要查清楚。”驀地，眼中精光一閃，透著殺氣：“若是情況有變，朕準你先斬後奏！”
    一陣冷風吹過，水寒心悸回首，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心道：怎麼無端端的脊背發涼？
    “少爺？”趙子龍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就連一向遲鈍的子龍都發現了自己的心事，水寒有些無奈的一笑：“沒事。隻是突然想起江南的小橋流水，有些懷念。子龍，你有沒有去過江南啊？”
    “沒。”子龍很老實的回答，也很有些憧憬：“以前在雁門關，聽茶攤說書的講，江南好……好在……嗯……春天水是綠的！”
    看著子龍苦惱的回憶著，水寒不禁笑了：“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啊！就是這句！就是這句！”子龍拍手跳了起來。
    “少爺可是想回去了？”福伯問道。
    想回去？
    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底歎了一口氣。
    若說是想回去，還不如說是，自己根本不想摻合亂作一團的朝局。
    “福伯，咱們在南邊是不是還有一處舊屋？”水寒轉過頭來，問道：“子龍還沒去過江南，你帶著他先去，我晚幾天就到。”
    一咋舌，好牽強的借口。
    福伯皺了皺眉：“少爺，何苦趟這渾水？”
    你當我想！水寒也是有苦說不出：誰讓那一刻，那個愣頭小子像極了某個人，自己這才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那隻老狐狸！
    正說著，馬車停在了鎮北侯府的門前。
    每次一看到威武肅穆的侯府大門，水寒心裏的就會莫名的想起一句詩：
    霸業等閑休，越馬橫戈總白頭。莫把韶華輕換了，封侯。多少英雄隻廢丘。
    無聲一歎。
    “福伯，帶子龍先走，我隨後就到。”眼神裏有著說不出的堅持。
    “好！”心裏很清楚自己主子的本事，也知道自己若是留在這裏，隻怕會成為別人牽製主子的一枚棋子。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早早尋個地方避了去，也好以防萬一。這般打算著，福伯很爽快的答應了水寒。
    當晚，段子淵送來了一封信，說是雪懷有事，不能親來。
    對於雪懷的出現，尤其是雪懷對自己的曖昧態度，水寒心中還有有些疑惑。從來就不是一個自戀的人，更何況這一世的身體也不算是天上難尋、地上難覓的美人，水寒怎麼也不能相信，一個相貌堂堂、武功身世又是一流的青年才俊就會莫名其妙的對自己怦然心動。
    尤其是春江閣那一晚，雖是為了避開跟蹤自己的眼線，但雪懷假戲真做的意思卻很明確。前世自己喜歡的也是男人，水寒當然知道再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所以，就在走火的那一刹那，出手阻止了那人。
    很顯然，那人心中也明白了水寒的想法。緊接著幾日，兩人保持了友好的態度，卻也有些淡淡的疏離。就好像今晚，朝中白天發生了大事，而雪懷卻沒有親自來跟他說明，反而是差子淵前來送信。
    一看到信，水寒不禁皺起了眉頭。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董相放權，皇帝關注，接下來就是穆將軍徹查此事。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隻是……真的是太順利了。
    水寒心中反而覺得不安，隱約間好像漏掉了什麼……
    古代的夜晚漆黑一片，沒有路燈，也沒有星光，似乎是一張厚重的幕布落下，隱蓋了一切。
    罷了。
    水寒笑了一下：隻要確保了楚逸的安全，自己盡快撤身離去。
    如此想著，他隨手寫了一封信，交與子淵帶了回去。而自己，則重新整理了衣冠行頭，往春江閣方向去了。
    風似乎吹動了樹枝，忽地一晃。一抹黑影，貓一般的躥上牆頭，融入茫茫夜色。
    “尊主，江水寒往春江閣去了。”左護法刻板的聲音響起，對著坐在書桌後的那人恭敬施禮。“穆遊之今晚也在春江閣。”
    “很好，他們今晚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別漏了。”尊主無聲的笑了：路已經替你鋪好了，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呢？真的很期待呢……
    “……”似是猶豫了一下，左護法還是問了：“屬下愚鈍，不明白尊主為何要把九門提督一職拱手讓出？”
    “嗬嗬~若是皇帝手中無子，咱們這盤棋可就下不成了。”細長的眸子邪氣逼人，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麵：“不妨就先讓他一子。”
    咚~
    一枚白子落定，耳畔響起清泉之音：“穆將軍承讓了，這一局又是寧卿小勝。”
    穆遊之很無語。
    到了春江閣，報上尊姓大名，換的那老鴇將自己從頭打量到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昨日冒充自己那人，寫得一手好字好詩，惹得頭牌小倌寧卿心生愛慕，將那首《春江花月夜》譜成新曲，日夜彈唱，並且約了今晚再敘衷情。顯然，正牌的穆遊之與昨日的“穆遊之”有很大的差別，難怪連老鴇都覺得奇怪。
    穆遊之無奈之下，亮出了自己羽林軍統領的腰牌，才最終得以來到寧卿房裏。本想打聽一下昨日那個冒充之人的特征，可誰知，麵對寧卿之時，猶如一拳打進了棉花裏，使不出半分力氣。
    而寧卿顯然也看出了真的穆遊之原來是個呆呆的有些可愛的將軍，便也起了戲弄之心，與他相約：隻要穆將軍在棋藝上小勝寧某，寧某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行軍打仗自然不在話下，功法謀略也能運籌帷幄，隻是說到下棋，穆遊之不禁鬱悶：象棋還算略同一二，隻是圍棋，自己實在是隻懂皮毛，如何贏得了眼前這個七竅玲瓏的人……
    就在穆遊之倍感頭大的時候，老鴇適時的敲門進來，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己一眼，吞吞吐吐的對寧卿說道：“昨夜那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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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
    人家就貪睡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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