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第二十三章 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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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魂,以其高絕而風骨;水之魂,以其靈動而軟綿。
我坐在碧波小湖邊上,幾乎要被這種靈動的軟綿蕩漾的整個人都酥了。
這個地方安靜而偏壤,是在山莊裏小湖岸最邊上的一棵柳樹下,我就這麼坐著,看著片片漣漪從湖中心一直波蕩岸邊,在岸邊輕柔的拍打著綠草如茵。
康熙帶著阿哥嬪妃們去另一處遊湖,我並沒有同去,別說是承德的湖,連加拿大的安大略湖曾經都是天天見的,實在是沒什麼興致。
我同胤禩說身子不太舒服,他也便沒多說什麼。
突然一個人在身邊坐了下來,偏過頭去看他,竟然是九阿哥。
“表哥?你沒有跟去遊湖嗎?”
“你不是也沒去?”
我輕輕一笑,沒有再多說話,隻是回過頭去看著湖麵。良久,他的聲音吹入耳朵裏:“因為我答應過你,隻要你在這,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我被他說的不禁一愣,又側過頭去看著他,他帶著笑意的臉上陷入了某種迷離流連的回憶:“小的時候你被安親王罵就是躲到這裏哭。你倔強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可是還是被我找到了。我答應過你啊,隻要你不開心就會來這,那個時候我就會陪在你身邊。”
他的話像是一陣空茫的清風,那麼輕易的就飄在心口,形成翩翩摯暖的溫度。
原來,這個地方是屬於九阿哥和凜雪的,卻也這麼神奇的成為我的地方。
我依舊沒有說話,在他麵前,我似乎永遠都沒有權利說什麼。
我隻是跟他聊起了他的福晉,幾年內,他又娶了三個側福晉,他的嫡福晉倔強也隻能忍受,忍受她隻能分到四分之一個丈夫。
真真為這個時代的女性可悲,同時也帶著為自己可悲。
或許在別人眼裏,我是不是要幸福太多了?是不是覺得我對於胤禩應該感恩戴德?感激他沒有再多娶,感激他起碼留了一半給我?
天逐漸暗下去,夕陽照射在湖麵上,少了幾分熱烈,卻多了幾分從容。九阿哥說康熙快要回了,我們這才離開了這裏。
繞出柳樹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這片天地,暗紅的顏色,形成幽若的斑駁,光怪陸離。
剛剛步入小跨院,桑竹就迎了上來,是說康熙一行人已經回來,胤禩和幾個阿哥被康熙留下說話,文毓回了行館,正在我房間裏等我。
我有些恍然,她找我做什麼?
跟著桑竹進了房間,她就這樣坐在紅木小椅子上,端莊而又嫻雅。桑竹很識趣的離開,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她站了起來,穩穩的身:“福晉。”
我虛扶了她一把,在臥榻上坐下,整了整下擺,淡笑道:“毓姐姐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又坐下,帶著妖嬈的笑容,讓我忍不住打著寒戰:“文毓想求福晉一個請求,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毓姐姐但說便是。”
她的唇尖加深了弧度,眉目間像是在等著看某一場讓人心跳的舞台劇,壓抑著激動和興奮:“八爺自有了文毓和福晉,一直膝下無子,文毓心中甚是愧疚。今個遊湖時候,八爺同宜妃身邊的雅舒很談得來。雅舒是前幾屆裏頭落選的秀女,聽說宜妃娘娘看中就留在了身邊。文毓人微言輕,不能為八爺做什麼,文毓想請福晉為八爺要了雅舒。”
心被撞擊的眼前開始不清晰,胸口徹底被堵死。她的笑容像是在欣賞,欣賞她帶給我的報複,欣賞她帶給我的罪惡。
我冷冷一笑,卻突然想不透了,我這樣穿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在這樣的刀光劍影中勉強生存?就是為了在這樣扭曲的世界觀裏荒謬的隱忍?
我還沒有說什麼,她已經在我麵前跪了下來,低著頭我卻可以清晰的看得見她勝利的表情,在這樣的表情下,她的聲音依舊可以真誠而又中肯,像是一個需要人去保護的小妻子。
她的段數明顯比我高多了。
“福晉,文毓知道福晉和八爺感情要好,讓福晉做這樣的事實在為難福晉,可是文毓希望福晉能為八爺的子嗣著想……”
她的聲音越來越柔弱,好像隨時都會掉下眼淚。
我從踏上站起,走到她身前停了下,卻沒有扶她起來,清冷道:“毓姐姐的話凜雪記下了,毓姐姐這樣為八爺的子嗣著想,凜雪倒是自愧不如……”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開門的聲音伴著已經落在屋後剩餘的光芒,胤禩蹙著眉看著跪在地上的文毓,把她扶了起時,抬眸看了我一眼:“你們在談什麼?”
還沒等我說話,她馬上笑著搖頭看著胤禩,似乎極盡委屈:“沒什麼,我隻是來陪福晉說會話。”
我突然覺得這真的就是一場舞台劇,燈光和音樂總是會恰當的把觀眾帶領到導演心目中虛擬的效果。
於是,芸芸眾生,有哭有笑,有悲憫有憤怒,無論是演員還是觀眾都能在殘忍和掙紮中找到樂趣,讓人不寒而栗。
晚上,他躺在我身後,我背對著他,他在輕輕的環著我,頭低在我頸間:“今天在同文毓說什麼?”
我突然厭倦了起來,動了動身子:“沒什麼,她不過來陪我說說話。”
空氣凝滯,半響,他輕道:“在想什麼?”
我閉著眼睛,頭腦異常清醒,就像是心痛清晰的蔓延全身:“我在想,雅舒是個怎樣的女子。”
他的手突然僵硬,從我的身上抽離出去,也把某一部分生命從我的世界抽走,留下一大片存白。
我高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
疼痛還在延續,他的話沒有停止:“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重要嗎?”
“文毓告訴你的?”
“是誰結果不都一樣?”
空氣慢慢冰冷,我露在外麵的手已經失去了溫度,聽見他在身後也轉過身去:“很晚了,早些睡吧。”
我沒有說話,呼吸鎖桎在喉嚨。
第二天,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知道八阿哥看中了宜妃身邊的宮女,我甚至對這樣的速度產生了一種很不自在的懷疑。
去給宜妃請安的時候,在那裏見到了雅舒。我很好奇她怎麼會在秀女中落選。
小巧的臉,不施粉黛,眉目間如詩如畫,連氣質都不該是個被鎖在紫禁城裏的宮女。她若是真的入了後宮,必然會是一代佳人。
思及此,也突然明白她為什麼會在秀女中落選了。
後來我們誰也沒有再提及這件事情,並非我不去想,隻不過我需要時間去思考,去適應,去在他不在我身邊的每一個晚上思考,去在越發濃重的謠言裏適應。
八月底我們回了北京,那個時候好像這個事情已經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整個紫禁城裏裏外外的都在討論這件事。
晚上他回來的異常晚,讓我忍不住有些擔心,一直在屋子裏坐立不安。
我坐在床邊上,頭靠著床棱子,眼睛越來越沉,淺淺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砰的一聲門響,聲音大的讓我整個人都是一個激靈。我從床上站了起來,看著他一臉黑線的走進屋子,身後小安子不安的神色一直看著我。他側目對小安子低吼一聲:“你出去!”
小安子給我遞了個眼色方才出去。
我站在床前,沒有動,隻是淡淡的看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我麵前,像是往常那樣,把我落在耳前的發絲繞到耳後,指尖觸碰到一片冰冷。
他就這麼深深的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眼底壓著的憤怒和疏離,讓我全身都僵硬著,安靜的空氣近乎讓我窒息。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隻是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某個漩渦的中心,無力自保,也無力反抗。
他的手從我的耳鬢處一路滑到腰間,突然猛的勾住我的腰把我帶到他懷裏,直直的對視,讓我無處可逃。
他就這樣看著我半響,才終於開口,聲音冷漠而決絕:“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