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歡迎光臨”
    
蘇凡坐在吧台後麵，擺上一杯咖啡，捧一本關於心理學的書。頭發在上初中那年夏天故意簡短，現在有些長了，仍舊不想打理。抬起頭，摘下難得戴上的眼睛，三個小吊燈映出了來人的身影。蘇凡眯了眯眼，是很普通的男生呢，來測亂七八糟的姻緣的嗎？

    結果男生似乎很有禮貌。

    “晚上好。”
    
“晚上好。”蘇凡回禮，站起來，在圓桌邊隨意找了位置坐下，也示意對方坐下。
    
男生拉開椅子，不發出一點聲音，說：“你的精靈能借我用一下嗎？”現在看來如同為了不驚擾他口中的精靈。
    
“很抱歉，我並不是嗣主。”蘇凡說，“要咖啡嗎？”

    “收費嗎？”男生反問。
    
“不。”

    “有方糖嗎？”
    
“有。”

    “那來一杯吧，多加點糖。”
    
蘇凡笑了：“事實上我也喜歡甜食。十三塊，怎麼樣？”
    
“不吉的數字。”
    
“的確。”
    
“不過得快一點，我趕時間。”
    
蘇凡去吧台後挑咖啡杯，背對著男生。“為什麼要借精靈呢？”
    
“哈，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知道精靈呢。”

    “那麼問很奇怪嗎？”

    “恩……也並不是這麼說，隻是一般小說上都會那麼問，還有就是會覺得自己被怪力亂神選中的人，至少會自命不凡阿。”
    
“我叫蘇凡。”女生還在挑杯子，留給男生一個背影，看不出生氣或者其他情緒。
    
男生聳聳肩：“很平凡的名字。”

    “的確。”女生轉過身，晃了手中的米色杯子。“就這個吧。”

    “隨便拉。”男生撓頭笑，然後又嚴肅起來，“精靈真的不能借我？”
    
蘇凡停下手中的活，認真看了看對方。“我幫你問一下嗣主。”

    “就這樣同意了？那費用呢？”
    
“算了。你告訴我幹什麼用就好了。”蘇凡重新坐下來，把咖啡遞給男生。
    
“想要做一個催眠。”

    “那樣的精靈隨處就有很多阿。”
    
“占卜師的精靈在這方麵會好一點。”男生衝杯子裏望了望，因為加糖太多，幾近成糊了，不過呢，會裏說多吃糖有好處，於是端起來喝了一口，評價是還不錯。
    
將身子向前傾了傾，男生正好坐在對麵。蘇凡很認真地打量他，“我並不是占卜師。”
男生笑了：“你也不是嗣主。”
    
蘇凡皺皺眉，問：“名字？”

    “時鳴，偶爾姓顧。”

    “能確切一點嗎？”

    “那就時鳴吧。”

    “時鳴……恩……還是顧時鳴好一點。”

    男生聳肩示意無所謂。
    
“現在把手給我，閉眼，最好什麼也不要想。”
    
蘇凡看他照做，然後同樣閉上眼。其實她自己知道，沒有什麼所謂的嗣主，也無關請示。她的店收費很高，而且每天在店裏的時間也不常，最多三五個客人，養自己夠了，沒得再富裕。但她不在乎，做這份工作，最主要還是能夠聽見那個人的聲音，並且把價格提高是不想對他說出太過分的預言要求。總覺得，像搶了他的名號招搖撞騙。能和他聊天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如同坐在摩托車後座，風肆意將發揉亂，聽著轟鳴聲戛然而止，就可以看見大海。也許正是潮汐落下，沾了水的沙異常柔軟。然後，並肩看夕陽西下，時光流逝。再如何，蘇凡也是平凡不過的女生。
    
然而，世界充滿神怪。
    
蘇凡知道。
    
[晚上好。]聲音和七弦琴般蕩漾開來，低低如同大提琴，沒了淒婉多分深沉溫柔。
    
蘇凡用手指在桌上一筆一筆的畫：“晚上好。”

    對方似乎笑了：[借精靈？]

    “的確。”
    
[現在這種孩子不多。]

    “的確。”蘇凡不明他指什麼。
    
[借了要還。]

    “那再見了。”
    
[不再聊活？]
    
“不了，對方趕時間。”
    
[這樣啊。那以後見。]

    蘇凡睜開眼睛，說：“好了。從那裏推門進入，精靈願意不願意就與我無關了，但請不要強迫它們。”

    “知道了。”時鳴在推開門前問：“你的代號是什麼？”
    
“什麼代號？”

    “咦？你沒有嗎，協會給所有異能力者都有代號的。比如我的是‘修羅‘，雖然我不怎麼喜歡。”
    
“協會？”蘇凡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你連這都不知道？”時鳴驚訝地看著她說，“‘超自然心理研究‘協會，你的能力就是他們開發的。”

    “我的能力不是他們開發的。”蘇凡說得極其斬釘截鐵。

    “算了，我趕時間，留個電話號碼，有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