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逸事 第2章 初遇灑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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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管完閑事的第二天,我又扮了男裝,尾隨阿瑪進宗人府遊了一番。當然,阿瑪毫不知情,我謊稱是阿瑪的兒子,糊弄了門衛而已。
我隻進到前院,眼前居然出現了一個水池,不大,像是人工湖,但水很清。在一棵大鬆樹的掩映下,讓人覺得迎麵一股清涼,很是舒爽。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微風拂過,好不愜意。嗯,左右一看,四處無人,索性脫了鞋,坐下泡會兒腳。雙手護腦,躺在草地上,冰冰涼涼,真舒服。不知不覺,眼皮就重下來了……
“喂,你是誰家的小孩?”正在睡夢中,耳邊卻突現聒噪,很是不爽。睜眼所及,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好整以暇地打量我。而他,一身天青色雪綢長衫,以一根象牙白閃羽綾緞束腰,環佩子玉吉意結,眉目頗為俊朗,但難得的是,他似乎與生俱來一股掩不住的灑脫氣質,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心折之意,怪哉!
卻見他大大咧咧地跨步坐到我身旁,並不與我生分,好似我們已然打成一片,全無顧忌。他既友善,我也不再拘束,故自反問道:“你也不大嘛,還叫我小孩,那你又是誰家的小孩?”他見我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竟不覺地笑了起來,笑得是那樣開朗:“那麼好吧,我今年十六,你呢?”“我十四!”“那你該喊我哥哥!”“哪有大人兩歲,就硬讓人喊哥哥的?”“嗬,我隻是履行漢人‘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啊!”
“嗬!”我了然一笑,不置可否,“你自可愛我以幼,但你如此年紀,卻要我尊你以老,豈不有以大欺小之嫌!”言罷,還下戰書似的翹首以待,儼然赤裸裸的挑釁。“嗬,小丫頭忒牙尖,我也就這麼一說,你卻一副好似倍受欺辱的樣子!”他雖不以為然,但卻還是唇角帶笑,並不著惱。見他多有寬待,我也緩了神色:“嗬,本來尊老愛幼也是好的。可惜,閣下應該不是漢人吧。美德自是要傳承,可你也無妨引用我們滿人的啊?”
“哈哈哈哈!好啊!”他開朗一笑,又循循善誘,“可是,我們不是應該‘滿漢一家’嗎?又何分彼此呢!”滿漢一家嗎?我意外他的說辭,深思地望向他:阿瑪常說,當今皇上是明君,提倡“滿漢一家”,不分彼此。眼前這少年,明明是滿人,可卻小小年紀有如此深識。顯然,他對漢人抱有極為友好的感情,而他又提到“皇上”,難道他是受了當今皇上的影響?再者,他會出現在宗人府,身份應不一般,難不成是宗室子弟?老天,我還不想得罪皇親國戚,吃不了兜著走……
嗯,不對,眼前此人笑容灑脫無忌,應該不會挾怨報複。於是,放下心,也爽朗一笑:“是這個理兒!但我覺得,若要‘滿漢一家’,除了我們滿人應學習漢人的禮樂教化之外,更重要的是,還要將我們滿族文化中的精華部分向漢人傳播,讓他們明白,我們雖是馬背上得天下,但也不是蠻夷之邦。若沒有我們自己優秀的文化,又何以能夠逐漸強盛,入主關內呢!”我言辭之間頗有自豪之意,欣然一笑,又接道,“而且,若是漢人了解我們滿族文化,進而發自內心地欣賞我們,到時,‘英雄惜英雄’,那麼他們定會真心接受我們,這樣才能得以名副其實‘滿漢一家’啊!”
少年聽我一席話下來,先是詫異地愣住了,繼而又拍起掌來:“哈哈哈哈!說的好!倒是頭一次如此聽人談論‘滿漢一家’的好方法!你叫什麼名字?我們結安達吧!”見他如此坦蕩,我也深受感染。安達?好是好,可是……我心裏盤算著,倒是想與他誠心相交。但我是女兒身,當下不便言明,欺騙他更是不好。算了,萍水相逢,今後也未必能再見,還是溜之大吉吧!當然,若有幸再見,到時請罪好了。況且,夕陽西下,於是順口謅道:“啊,糟了,額娘還等我回家開飯呢,下次再聊啊!”
說完,轉身就跑,可逆風疾速,恰好把帽子吹走了。“喂,你的帽子!”不要了,哎,不行,待會兒出門,讓門衛逮個正著就不妙了。隻得迅速跑回去,搶了帽子就跑,完全不顧額娘教導的“女子淑儀”。嘖嘖,真是糟糕,還赤著腳!剛才光顧著侃大山了,鞋子都忘了穿!唉,罷了,又折回去搶了鞋來。邊跑邊穿,好不羞愧!可卻聽得身後一陣放蕩不羈的大笑:“哈哈哈哈!你跑什麼,我又不會揭發你!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那是我與胤祥的初次相見,倉惶狼狽的我和灑脫坦蕩的他。他始終一臉寬容的笑意,讓我不得發作。或許,怕是這意外卻難得的初遇,就已經篤定了我心中的什麼東西,隻是那時年少,不知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