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韓依月後，沉悶的車子裏除了車外傳來的喇叭聲和喧鬧聲外再無任何。葉冉羯專心地開著車，他不願意去搭理她，就怕一說話情緒就像黃河泛濫，控製不住地爭吵隻會讓大家都筋疲力盡。向小柒也明白，自己總是這樣，當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就會習慣的沉默，再沉默。
    可即使心沒有終點，路也會開到頭的。
    “冉羯，到了。”小柒看著他似乎沒有刹車之意便提醒道。
    可這句話還是說得遲了，冉羯連連刹車，但車子依然固執地超出了大門一節，就像他們的感情。他黯然失神，重重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把車倒了回來。
    葉父看見他倆回來也迎了出來。
    “你們倆怎麼了？出去玩不是應該很開心的嗎？”這麼大的兩張苦瓜臉，誰會看不出來，更別說葉父了。
    見兩人都不回答，葉父隻能挨著小柒問：“怎麼了？”
    “爸，沒事啦，就是玩累了。”說著，她露出一個看似笑意的麵容，扶著葉父進了屋。
    冉羯不想說話，他還沒有理清這一天下來的思路。也許做人最為難的事就是在別人的感情裏做牽扯，而現在的葉冉羯不僅如此，他幾乎是看著自己的老婆在別人的感情裏做牽扯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不僅僅是愧疚，更多的是對於責任和後果無法承擔的難受。
    “冉羯。”小柒把葉父送回房間後，回到自己房間，怯生生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
    “嗬。”他冷冷的從鼻腔裏發出這個略帶譏諷的笑聲。
    小柒的表情瞬間僵硬了，她沉默了，可冉羯卻像是在繼續等著她的解釋。
    時間帶著情緒好比蝸牛背著殼，一秒一秒爬過了，才讓他們忽而想起天黑了。
    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冉羯的思緒變得更混亂了。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他甚至開始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和辛弦結婚，卻娶了這個叫向小柒的女人。其實她不是辛弦，也不會像辛弦那樣的固執和聰明，她不知道該怎麼把握住葉冉羯的心情。是的，在一起兩年，加上結婚的這半年，他們的時間不短了。可在冉羯眼裏她不過還是個小孩子，一個發育成熟卻思想不完整的小孩子。不否認，向小柒很溫柔，不管是在他人麵前，還是在自己身邊，一切該做的她都做好了，可是那些卻並非葉冉羯想要。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不知過了多久，小柒終於開口了，這句看似質問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卻略感哀求。
    冉羯搖頭，然後繼續著他那冷漠地自嘲：“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可以拯救別人的感情嗎？其實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感情，不過隻是抓著那根看似幸福的稻草如同一個第一次看見猴子的小孩，到底是好奇還是興奮啊？”他並沒有看著她說，而她卻用一種震驚的眼神從他的唇邊滑過。
    “我到底怎麼了？依月是我的好姐妹，她的感情我為什麼不能幫忙？陸空明明是喜歡依月的，我怎麼知道結局是這樣？”嗓音有些沙啞，字句卻十分清楚，向小柒隻是震顫著站在那裏。
    “你怎麼知道？”葉冉羯忽然抬頭看著她，心中那把無名火早就燒了起來，“為什麼每次吵架你都不知道？為什麼什麼事你都要知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隻是向小柒，一個很普通的女人罷了。不說別的，就說這件事，感情的世界有多複雜，你知道嗎？難道你是神？可以主宰別人的愛恨情仇？不！你不是！其實你連你自己的感情都還沒有管好，又有什麼能力去管別人的？”
    葉冉羯的思路是那樣的清晰，清晰的就像在背稿子。向小柒看著他說話時候突顯的青筋又沉默了。可冉羯卻沒打算就那麼簡單的結束，他的情緒已經爆發了。
    “感情有多複雜你知道嗎？別人的感情你又知道多少？不過是你自己看到的那些表麵而已。你知道你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顧及別人的感情嗎？為什麼做事情之前你從來不用腦子？”
    “我怎麼不用腦子了？我怎麼不顧及別人感情了？”向小柒也被惹火了，扯著嗓子喊。
    “那你知道陸空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嗎？你以為愛情就是有感情就行的嗎？如果就那麼簡單，那就不叫愛情了，那叫自私！”女生的聲音又怎麼能比的上男生的，更何況在憤怒的情況下，葉冉羯的聲音幾近快要打破這隔音的玻璃和牆壁了。
    “我怎麼知道！你又沒告訴我。”爭吵的衝動與混亂早已蓋過了正常的思維方式，仿佛大家都在發泄情緒。
    “我今天做了多少暗示給你？你用用腦子不就好了，別一個勁犯傻。”葉冉羯說話跟連珠炮一樣，“換了是誰，誰都不會像你這樣！”
    向小柒沉默了，在這樣的憤怒中，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她不想爭吵，特別是麵對自己深愛的男子。她不想這樣，對於依月的愧疚與傷害已讓她無力償還。其實她在這個時候隻是想要一個安靜的擁抱，把她受傷的心包裹住。可是葉冉羯不懂，他隻會一味的責怪。
    小柒的沉默讓冉羯也冷靜下來了。他似乎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不知道告知的人是向小柒是幸運還是悲哀。冉羯一直都不喜歡爭吵，可是偏偏在小柒麵前，他卻是那樣的專橫，這個叫向小柒的女人，總是能把他的情緒激發到極限，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控製了，甚至就要抓狂。
    小柒也像想起了什麼，平靜的思緒更能讓人理清事情與感官。她慢慢坐到葉冉羯身邊，抬頭看著他。他剛才好像說陸空的時間所剩無幾了？恩，是的，他是說了。
    冉羯用手摸了摸她臉頰上的淚。
    也許剛才自己真的過分了。
    他不是想怪她，隻是很多時候真的控製不住了，就像那句很熟悉的話“衝動是魔鬼”，可有多少人在遇到所有問題的時候都能冷靜的分析，處理。他葉冉羯，一旦遇到了她向小柒就是這樣，毫無冷靜可言。吵完了，大家也都冷靜了。
    “冉羯，你剛才說陸空的時間所剩無幾了是什麼意思？”小柒問這句話的時候想了很久。兩人靠在床頭，似乎大家都在腦子裏找著什麼。
    冉羯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告訴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其實……”他還是決定說了，既然已經讓她知道了，那就說吧，“陸空得了一種很怪的遺傳病，可他又拒絕治療，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葉冉羯也決定相信命運了。
    有些東西也許真的是我們無法改變的，如果你要拚死的掙紮，那你最好也求命運能有一顆慈悲的心，寬恕你的掙紮。
    “依月應該不知道吧？”小柒的話是想再肯定一下自己的答案。
    “應該不知道。”
    “對不起，老公。”小柒終於懂得了冉羯的憤怒，或許是作為老婆的包容吧，她不願意再這樣，誰低頭又重要嗎？
    冉羯繼續重重地歎了口氣，有些東西雖然大家是依靠在了一起，卻也從來沒有交集過。他們能走多遠，冉羯不知道。
    “算了，算了。”這句話他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小柒聽的。
    冉羯自己也發現了，憤怒的爭吵隻會讓感情更無力。向小柒隻是她自己，而非任何人，所以她也不可能像辛弦那樣把握的好，要怪就怪自己的情緒不好，或者……
    他沒有再想下去，也許要有結果的始終會有，想多了又有什麼意思？
    其實冉羯明白的，即使當初和辛弦在一起了，那也不是愛。甚至會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唯一的所幸隻能說是辛弦能夠懂得的和承受的要比小柒多的多。那麼誰的愛又會是無私的。冉羯愛的不會是辛弦，對於向小柒他也開始迷惘了。
    一輩子遇到愛情的幾率有多高，能握住愛情的幾率又有多高？有多少傻瓜在這片鋼筋水泥的森林裏，在這座物欲橫流的都市裏，在這個滿是謊言的網絡中還會相信真愛？又有多少笨蛋，能在那樣的愛情傳說裏找到自己想要的“童話”？
    葉冉羯要的並不是愛情，因為他從來都沒有敢去奢望過，而現在更是幾近絕望。或許他要的隻是一個人，一個能安安靜靜陪他走完下半輩子的人，一個可以相濡以沫的人？可這樣的要求看來也很難。
    睡夢裏，他摟住了向小柒，如同一個孩子抓住了他最深愛的寶貝似的，害怕丟失，害怕離棄，仿佛他與一無所有之間的關係就是懷裏的這麼一個人。在這樣的體溫裏他開始囈語喃喃，可他自己聽不見。
    在這樣的懷抱裏，小柒朦朧地醒了，隻是身體微微一顫，顫掉了心和距離。
    這還是一樣的午夜，這還是一樣的溫情，這還是一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