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父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當台下的小聲議論變成騷動時，葉冉羯來了，帶著那句“把它交給上帝” 一起來了。葉父坐在禮堂的第一排，欣慰的點點頭。台下的騷動也一下子平靜了。辛弦的笑容劃破了所有的焦慮和擔心。連神父都在台上長籲一口氣。
    婚禮開始了，神父在台上向上帝祈禱，說著對每一對新人都一樣的問話。台下的葉冉羯卻依然在凝重的思緒裏喘息，直到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他才開始有了不自然的感覺。
    “你願意嗎？”神父再一次的問道，“無論疾病或者衰老，你願意娶身邊這位辛小姐為妻嗎？”
    “我……”葉冉羯長長地拉了一個尾音，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這場神聖的問話。
    他轉身，是她，真的是她，她回來了，同時也在此刻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交集。葉冉羯怎麼會忘記她的名字——向小柒，那個屬於他兒時與少年最美青春的名字，那個他說要永遠不分開的人，那個午夜夢回裏最深的記憶。
    “冉羯不要，我愛你！”就是這句話，她當初喊得就是這句話，當著所有人的麵，在這神聖的問話前，打破了一切。很利索，很簡單，很清爽的一句話，可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需要多深的愛。
    向小柒覺得，她把這5年來積壓在心裏因丟失的記憶而累積的愛裝上16年的情感，在這一秒完全的爆發出來了。沒有前戲，不畏後果，而此刻的瘋狂過後，所有的目光也讓她成了焦點，讓她不知所措，她羞愧地低下了頭，仿佛自己本不該來這裏瞎鬧的。
    辛弦因害怕下意識地抓緊了冉羯的手臂，可冉羯卻笑了。這麼多的陌生人裏，他終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個忘不了的身影。他頭也不低地用另一隻手抹掉了辛弦抓得死死的雙手，輕輕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對不起”後，不顧她的淚水與不舍，向向小柒走去。那一幕是向小柒最幸福的記憶，也是辛弦最深刻的傷疤。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迷惘與不解的眼神正訴說著“這是什麼狀況？”就連一向鎮定和喜歡操縱別人的辛秉澤都不驚冒出冷汗來，也許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吧。這樣的場麵隻有一個人還在笑，那就是葉父。
    有時候上帝確實會給了你一個答案，隻是這就像是一場賭博，那樣的答案也並非都能讓人滿意。隻是這一次，葉冉羯或許賭贏了。
    冉羯拉著像牽線娃娃一樣的向小柒離開了這個本不該屬於他們的地方。剛才還大膽表白鬧場的向小柒這時候卻顯得格外羞澀。她隻是抱著一本畫冊，低著頭木訥的被冉羯牽著一直走。
    回到家，葉父一句都沒說冉羯。倒是晚飯時，兩家人坐在一起，向父問了一句：“冉羯，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葉冉羯搖著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是真的不知道，也許生活就是因為有太多的未知才精彩，起碼這一刻，他是這麼想的。
    有位成功者說過這麼一句話：“今天是苦難，明天是絕望，而後天卻是成功，隻是絕大多數人都死在了明天晚上。”葉冉羯是從絕望裏走過來一次的人了，對於這個道理，他當然很明白。那一夜，他洋溢在欣喜與悲傷的交錯之中，久久無法睡去。
    次日早上，他去辛秉澤那裏遞交辭呈，意外的是，辛秉澤並沒有為昨天的事發火，隻是拍下他的辭呈，語氣平靜地說：“冉羯，昨天的事你確實讓我很沒麵子，不過算了，都過去了。至於你和辛弦，不能在一起也無所謂。可你沒必要和我辭職啊！其實我很欣賞你。做不成親戚，我們依然可以做工作夥伴麼。”
    冉羯冷冷地笑了笑。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父親，即使以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可是沒有想過他的冷血能到達這種程度。
    “考慮一下吧！”
    “不用了！”這樣的答案是多麼的斬釘截鐵，“我想你從來不懂得愛一個人，甚至是自己的親人。從你的妻子，到你的女兒，或許他們都比不上你的辛氏。其實我已經覺得自己很禽獸了，跟著你，我想我會更禽獸。”
    這樣的話冉羯很難得說出口，他本以為辛秉澤會發火。可是沒有，他的修養很好，不僅沒有發火，反而笑笑：“是嗎？那我也不勉強了。去財務那裏把工資結了吧。隻要你不後悔。”
    冉羯轉身離開，在出門前回頭說了句：“謝謝！”
    以葉冉羯的經驗和能力本該是強手的人才，可是一連跑了好幾家公司，都沒有人願意錄用，別說大企業了，就連小公司一聽是葉冉羯都把他拒之門外。他知道這就是辛秉澤說的別後悔，可他倒還真的一點都不後悔。
    有人說過冉羯的命不甘如此，命中定有貴人。現在葉冉羯已經開始慢慢相信了。上帝從來不偏袒任何一個人，但它也總是願意幫助想要幸福的人。
    那天下午，冉羯意外地接到了楊絮的電話。近幾年，林天海的身體不好，自從地震以後就把公司慢慢交給楊絮在打理。雖然做不成情侶，可是冉羯和楊絮卻成了很好的朋友和生意夥伴。林天海一直很欣賞冉羯，一聽他辭職了，又被辛秉澤一路封殺，便讓楊絮打電話給他，想把他拉過來替自己辦事。一則，葉冉羯確實是個人才，對自己的事業絕對有幫助，二則，他也需要葉冉羯來輔佐楊絮，正好借此賣個人情給他。
    冉羯很欣慰地接受了，這幾年楊絮幫他的並不少，此時也正好報恩。向小柒回國後在附近找了一個文員的工作，工資雖不高，但兩人日子過得也算不錯了。他們約定一起再打拚兩年，給感情重新再建立一個好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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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羯，明天的伴郎是誰？”韓依月百無聊賴地陪著葉冉羯發了許久的呆，終於忍不住開始尋覓話題了。
    冉羯盤旋的思緒也停止了，他閉了閉眼，仿佛想將這幾年的記憶做個了結，存放起來。“是陸空。”
    “陸空。”她不敢想像，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剛開始，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名字。
    “對了，你剛才問我百年大雪，怎麼又不說下去了？”這次換葉冉羯發問了。
    韓依月很無意義地笑了笑，然後搖著頭：“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記得那年我回來過一次，在路上看見一個長得很像陸空的人，身邊帶著一個女子，我沒看清他們的臉，也許是看錯了吧。”
    葉冉羯也跟著笑了：“人與人之間總是有太多的緣分，真實的，虛假的，何必分的那麼清楚呢？”
    看依月點點頭，他又說：“對了，你知道李清照最喜歡什麼嗎？”
    依月隻是喜歡她的詩詞，對於人了解的無非是與夫君失散之類的。冉羯的這個問題確實把她難倒了。
    “什麼？”
    “賭博和美酒！”
    “賭博和美酒？”韓依月不敢相信的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委婉的女子會喜愛的東西。
    可是葉冉羯卻很肯定地點頭：“是的，不僅如此，她還是古代的賭神，水平相當了得，還寫過賭術的秘籍。至於酒，雖然她喜歡，可據說酒量並不好……”
    依月沒有回答，秋天的風讓她有了一絲涼意，可是這個話題她卻聽得很細。
    “也許她是明智的。人本就不該活得太清楚，那樣的迷亂也許能讓生活也輕鬆些。”他很是感慨地說著。
    依月莞爾一笑：“你是想說世界太黑暗了，那樣蒙蒙朧朧地活著就可以看得開些？”說著，她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顧城也說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眼光在橫瞥時，看到了二樓的走廊裏，向小柒正凝望著他們。是啊，也許冉羯不在她身邊，她也是不安的，一個人的夜晚又怎麼能安然入睡？
    “好了好了，不跟你這個文化人發表文學感慨了。”冉羯絲毫沒有察覺樓上的向小柒，小柒在與依月目光對視後便很自然地轉身回了房間。
    “那麼請問新郎官，今夜你是否打算以大地為床，以天空為被，以感冒發燒為代價，在如此的美景中找尋周公的影子！”她邊說邊笑，他也跟著笑了。
    笑罷，冉羯起身習慣地撣了撣褲子。“那我先去睡了，您自便。”說著便打著哈欠，悻悻然的上了樓。
    留下韓依月一個人坐在那裏，剛才的睡意被這對準夫妻這麼一折騰早就沒有了，隻是陸空這個名字和形象在腦海裏一直重複出現著。7年多沒見了，她突然覺得對於明天的見麵，心裏開始有些小期盼和欣喜。她收回自己的思緒看了看時間，確實不早了，再不睡覺天都要亮了。
    順其自然也許是麵對生活最好的方法吧。這樣想著，她也起身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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