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初秋的夜晚總是很容易讓人入眠的。少了夏季的悶熱和冬季的寒冷，就連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了。
    剛剛入睡的韓依月被走廊裏壓抑的很輕的聲音吵醒了。“對不起，都過去兩年了，我現在唯一能說的隻是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能幸福……”聽聲音應該是葉冉羯的，他把音量壓得很低，語氣有些無奈。韓依月慢慢地起身摸索著靠近門邊。“也許感情就像是旅行一樣，我們在某一時間遇到了一個能依靠的人，於是結伴走一段，讓苦澀的旅程變得沒有那麼累。可是終有一天，我們會遇到一個能一起走完旅程的人，那麼之前的人不過都是情感過客，有開始必然有結束。而我們隻是曾經嚐試過一起走完旅程的人，可惜失敗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情感過客注定匆匆！”聽得出來，葉冉羯的語氣有些激動，可還是盡量把聲音壓到最小，“明天我就要結婚了。我從沒想過要求你來喝喜酒，可是我也不願意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了。對不起，以後別再聯係我了，你會遇到更好的。”
    韓依月聽見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想必他們的電話已經打完了。她輕輕推開門，看見穿著睡衣的葉冉羯欠身倚靠在牆邊。此刻的他顯得很憔悴，那張清秀的臉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泛黃。
    “隻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啊”韓依月悄悄站在他身旁感慨的說。
    “是你啊。”葉冉羯微微回頭看了一眼依月。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凝重了。
    “有人說過你沉默的時候側臉很冷俊嗎？”
    “嗬嗬，也許你是第一個看見的吧。”有些記憶，也許冉羯並不願意讓它清醒。
    “是嗎？那我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依月似乎說話有些不依不饒。
    “不知道。”沉默片刻後，葉冉羯長長地歎了口氣，“能陪我聊聊嗎？”
    韓依月並沒有回答，隻是跟著冉羯來到了院子裏。
    “今天的月亮真美。”葉冉羯看著天空，在兩人許久沒有說話後首先打破了沉默，“還記得那年夏天和小柒在老槐樹上的時候，那時的月亮也像今天一樣美。”
    “隻可惜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韓依月也看著天上薄得快要透明的月亮不無感慨的說，“有些東西太過於美好了，就會很容易弄碎。我想你明白的！”
    葉冉羯自嘲似的笑了笑，他的目光停駐在了那棵老槐樹上。“你看它。”冉羯用手指了指，“記得我們小時候的小麥田旁邊的老槐樹也如同這棵，那時候我和小柒整天在它的身邊玩。”童年的記憶讓葉冉羯的臉上回蕩起了淺淺的笑容。“也許是時代關係吧。那時候我喜歡叫她笨蛋，喜歡捉弄她，那也許是我們那個時代表達青春愛意的一種方式。嗬嗬，沒有這個年代的人這麼直接啊。”
    “童年的記憶總是讓人無法割舍的。或物或人，它走了，卻留下孩童的笑容在青春的走廊裏回蕩。”韓依月不得不想起她的童年，那個一直追著她跑得男生，那個不知道被她拒絕過多少次，卻換一種方式帶著笑容又來了的男生。她突然在心裏問自己“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乎他的？”，瞬間她又將自己可怕的奇怪想法掐滅了，“我根本沒有在乎過他。”。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也許是因為天氣的關係，葉冉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
    “當然記得啊。那是我在出國前的夏天，打算找個安靜清閑的地方旅遊，或者說給自己做最後的留念吧。於是就來到了你們的村子。”韓依月隨著眼球的晃動，想了想說，“我還記得剛進村子我就遇到了一群鬼子。”
    “原來你還記得啊。”冉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時候，我和村子裏的小孩第一次看見村子以外的孩子，出於好奇麼……”
    “是啊，沒想到我們先認識的，最後我卻和向小柒成了閨密。”依月並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你說你失敗不失敗啊？”
    韓依月並不是看不出他心情沉重的，被很多事情壓著的感覺當然不好。她隻是想開個玩笑盡量把氣氛調節的和諧點。葉冉羯卻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冉羯突然開口：“就在你走後沒多久，她也走了。”韓依月一下子無語了，她不明白為什麼葉冉羯會變成現在這個這樣，記憶裏的葉冉羯是個有著清澈雙眸單純的孩子，而如今的他深沉而憂鬱，直覺告訴她，冉羯一定有太多的秘密了。
    “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吧。我記得那天後來下雨了，而我在看著小柒的飛機離開後，眼淚也跟著落了很久，久到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不知是不是秋天特有的傷感氣息，此時的葉冉羯突然讓韓依月不由的心生疼意，“後來我無意間去了‘左岸’，噢，那是一家很黑的酒吧。”對於葉冉羯而言，記憶裏的左岸隻是黑，黑到摸不到邊就會摔倒。也許也很亮，以至於朦朧中看不清一切。
    “明明是第一次喝酒的我，卻怎麼也喝不醉。”葉冉羯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顯得很專注，而此時他卻早已神遊到了那片黑色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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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下一直下，飛機早已不知離開多久了。可是，葉冉羯卻不願意離開，淚水夾雜著雨水，呼吸變得急促。沒有人發現，在這機場的一角，有這樣的一個男孩剛剛得到的愛情還沒有熱，卻已經丟失了。
    “葉冉羯，別傻了，一切都夠了。你就是個愛情白癡……”他大聲的咒罵著自己，然後發瘋似的在雨裏奔跑。有多少人在看，有多少人在議論，誰在乎呢？他沒有方向，沒有目的，有的隻是痛，就好比心在滴血卻不知道該怎麼止住，惟有用奔跑讓自己遺忘，惟有用雨水來洗盡青春的挫敗感。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遠，似乎連雨都開始憐憫這個還不太懂愛卻已丟失愛情的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再下了。
    停下腳步，疲憊的身體讓葉冉羯不住的咳嗽。“左岸PUB”他抬頭將第一秒映入眼簾的字念了出來，然後自嘲的笑了笑，“左岸是心靈的感性地帶。”他倒吸一口氣，拖著像水裏撈出來般的身體走進了這家酒吧。
    裏麵很黑，黑到摸不到邊際就會摔倒，音樂傷情的曲調讓他仿佛呼吸到新鮮空氣一般，顫抖了一下。等到眼睛習慣了黑暗後，葉冉羯環視著四周。酒吧並不大，單一的黑色匹配著昏暗的燈光，顯得很詼諧。他到巴台要了一打啤酒後，選擇了一個特別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這裏別人看不見，他可以肆意的哭，可是這一刻眼淚就好像流幹了似的怎麼也掉不下來。他拿起啤酒，一瓶一瓶往肚子裏傾倒，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
    “你搶了我的位置。”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身影坐在了他的對麵，“不過算了，請我喝酒吧。”葉冉羯放下酒瓶，仔細打量著對座的人，是個女生，年紀似乎很小，大概13-14歲左右，穿著一件黑色上衣，一條開了口子的牛仔褲。“這酒吧真亂，未成年人也放了進來。”葉冉羯沒好氣的說。
    “嗬，你不也是嗎？未成年！”女生的話裏不無挑釁之意。
    “你怎麼知道的？”驚訝之餘，葉冉羯還沒從悲傷中抽出來的心思並不願多說什麼。
    “隻有第一次喝酒的人才會像你這樣喝，還喝悶酒。”女孩拿起酒瓶一口氣吹完後說，“你這樣要不就是失戀，要不就是失意。”
    “也許吧……”
    女孩並沒有多問什麼，隻是又叫了2打啤酒。兩個人你一瓶我一瓶的喝著，途中葉冉羯模糊的記得經常有人過來和女孩打招呼，如果記憶沒錯，那她應該是這裏的熟客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意識開始模糊起來，言語有些沒了邏輯，葉冉羯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拖拉著起了身，隨著一陣嘔吐後完全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