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一行回來，付博通“修身養性”了一個星期。
    他把臉埋在枕頭裏，讓“菊花”享受著新鮮的空氣。
    就著這個姿勢，他躺了一個星期。
    同房的舍友，都隻當他是犯了“痔瘡”，嘲笑了一番，但是輪流給他帶吃的。
    “邁之靈已經喂了一盒下去了，好像沒啥效果。”老二認認真真地看著邁之靈的說明書，斟詞酌句。
    “可能不是痔瘡的問題？讓我來翻書看看，”老大“嘿嘿”笑了一聲，翻開他的藍色生死戀，“根據診斷學，你這個情況，可能是肛裂？”
    “你們都給我圓潤地滾！”付博通聽他們越來越不靠譜的說法，扔了個枕頭以示警告。
    付博通十分後悔，自己怎麼會作出“賣/身”這種決定，他賣的不光是自己的身體，還有不可描述的痛苦。
    別人的書上寫的都是“這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兩具身軀匍匐重疊在一起，探索宇宙深處的奧義。第二天起來，他們的身體還殘留著昨晚的浩瀚星河。”
    後來付博通發現，殘留的，不隻有一晚，它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個“餘韻”令他“回味無窮。”
    付博通把自己受到的荼毒，在林昭言麵前盡數傾訴，痛訴著他的罪行。
    【怎麼樣了？】
    林昭言發來了慰問。
    【實驗室的大鼠高興了一整個星期，都要開party慶祝沒有我的日子了！】
    付博通趴在床上，用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著手機上的鍵盤。
    【真巧，我也在開party^__^】
    【圖片】
    【圖片】
    林昭言拍了兩張照片。
    “深夜是溫柔”的小酒吧裏，林昭言依舊還是那件雅士白的襯衣，赭石色的西裝外套。
    酒吧的主唱，吉他手，還有那個忙前忙後的酒保，舉起酒杯向林昭言慶祝。
    麵前的桌子上，陳列著看一眼就能聞到香氣的食物。
    炸雞，奶茶，烤肉，鴨鎖骨，刺身，芝士焗大蝦，清蒸斑節蝦，麻辣花甲，炸響鈴。。。。。。
    都是付博通想吃，但是吃不到的。
    【你最愛的，我都替你嚐一遍：）】
    林昭言用著最可愛的表情，說著最殘忍的話。
    狂歡是一群人的狂歡，流口水羨慕，是隻有付博通一個人的羨慕。
    【我們食堂的小餛飩也很香！】
    付博通一口一個小餛飩，一口想象一個他看得到，吃不到的美食。
    【想吃嗎？】
    【不！想！】
    付博通口是心非。
    兩人幼稚地一問一答，一個故意刁難，一個就說反話。
    【晚上給我讀書吧。】
    【你想聽什麼？】
    付博通想了想，問道。
    【關於pancreas的那個，上次你沒有讀完的那篇。】
    付博通翻了翻平板電腦上的筆記，他有些印象。
    付博通這些天不能下床，就基本呆在床上無所事事，林昭言實在看不下去，就隔三差五地發一個綠框框語音過來，催促付博通給他讀醫學文獻。
    【我可以不讀嗎？】
    【不可以！】
    【這不科學！別人家的金主包養金絲雀，那都是——“嗬，女人，想要什麼，買！”。怎麼到我這兒就是——你想要什麼？想得美！先讀它千八百篇文獻，我再考慮考慮吧。。。。。。】
    【你有意見？】
    【我不敢有。。。。。。】
    付博通心裏淚流滿麵。
    這一點兒也不科學！
    誰找金主爸爸，不就是為了貪圖享樂，為了不勞神費力，為了不用辛苦工作，不用努力學習，做個混吃等死的小米蟲，然後賺他個靠自己奮鬥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錢嗎？
    現在好了，他不光上了賊船，還得繼續奮鬥！
    金主爸爸他不科學！
    【你這樣，我要漲工資！】
    【可以，等你取得博士學位以後，我給你翻倍，你在讀期間的我也給你翻倍。】
    林昭言也不拒絕，但是總跟著一條並不容易實現的要求。
    【我為什麼就不能體驗一下別人家的金絲雀應該享受的待遇？】
    【你想要坐遊輪，還是吃帝王蟹，你想要打高爾夫，還是周遊列國，我都可以滿足。但是我希望，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付博通，還是那個積極向上的付博通，還是那個願意學到地老天荒的付博通。我不希望，滿足你的物質條件以後，你的精神世界反而匱乏了，我不希望你本末倒置。你掙錢，是為了能夠更專注於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
    付博通有些羞愧，他從前認為，他不會為五鬥米折腰，也不會因為五鬥米而迷失自己。
    但是想想自己的做法，果然有些偏離自己的初心。
    如今，林學長一語驚醒夢中人。
    付博通有種被戳中脊梁骨的羞愧。
    【我知道了，林學長，我會好好學習的，那今晚繼續。】
    【你先開門吧。】
    哎？
    開門？
    他現在在宿舍。。。。。。
    付博通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就聽到了“咚咚咚”地敲門聲。
    “誰呀？”老大已經躺在了床上，實在懶得動彈，用晾衣架勾住門把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你怎麼來了？”
    付博通訓著敲門聲望過去，推門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昭言，林學長。
    “介紹一下？”老大和老二稀奇地探出腦袋。
    “這位是我們學校物理專業的前輩，林昭言。”付博通輕輕挪動了已經能做簡單活動的屁股，坐起身來。
    “林學長好！”老大機靈，已經親近地喊上了。
    “學長好。”老二笨拙，學者老大的樣子也打了聲招呼。
    “你們好。”林昭言點了點頭，一一打了招呼。
    “學長和我們小付是怎麼認識的？”
    “學長，物理專業的，那得是老古董了吧！”
    “學長，你說你人來了也就算了，還帶什麼見麵禮呀，怪不好意思的。”
    老大雖然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卻不自主地向林昭言伸了過去。
    “去你的，誰說這是給你帶的！”
    付博通護食，打開了老大的鹹豬蹄。
    “我們小付長大了，男大不中留，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們這些好哥們，平日裏家裏長家裏短地照顧你，你都不記得了嗎？”
    “家裏長，家裏短是沒有感受到，這兩天倒是沒少成為你們的藥物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