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深夜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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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課題又沒有拉到讚助。。。。。。”
延畢兩年的學姐,今年已經博六了。
六年了,學姐的課題一直在拉讚助,從未被超越。
今年新晉的博一小朋友付博通,如今加入到了學姐的課題小組,頓時有種對不起爸媽給的這個名字的感覺。
這是付博通讀博的第八個月,也是他自掏腰包交社保的第八個月。
隔壁南京農業大學的同學,靠著一份”南農燒雞”,已經賺得鍋滿瓢滿,過上了可以自己給課題拉讚助的滋潤生活。
然而,分家前,他們同屬於南京大學,如今分家後,南京大學本部的學生混的很是慘烈。
“從前我複試麵試的時候,老師跟我說,作為一名研究生,就要有可變的道德標準。”
付博通輕車熟路地一套”實驗室捉大鼠”法,將實驗對象大鼠固定在實驗台上,看似輕鬆地說道。
“什麼是可變的道德標準?”
學姐配合著給大鼠備皮剃毛,皺了皺眉頭問道,似乎沒有明白學弟話中的意思。
“反正博導也不常來我們實驗室,也不知道我們實驗數據的真實性和有效性,那不如。。。。。。”
付博通的想法有些危險。
學姐不可思議地看著付博通,“我看你是想搞事情!”
“我也不是說造假,我隻是給數據做一個潤色。”
付博通也知道這樣做不太光彩,臉上泛起了羞赧之色,可到底帶著口罩,沒有人注意到。
淦!原來可變的道德標準是玩這種文字遊戲!學姐在心裏腹誹。
“要想給數據做潤色,起碼得要有數據吧!我們supervisor連個通風櫥都買不起,我怕我做出數據前已經被腐蝕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有些試驗需要用到有腐蝕性的揮發物質,然而連通風櫥都沒有,學姐這些年都是靠消耗自己,完成的試驗數據。
“付老弟,你什麼時候飛黃騰達了,一定要記得給咱們實驗室讚助一個連的通風櫥,”學姐熱淚盈眶,“讓以後的學弟學妹不要步我們後塵。”
“那學姐你先名譽貸款吧,以你的名義貸款,先資助我讀完博吧。”付博通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也開玩笑地回應道。
“那你拿什麼抵押?”學姐猛地給大鼠來了一針,“我今年可都31歲了,年底前要是沒找到男朋友,你今年得抵押給我見爸媽了。”
“我就是去”賣屁股”,我也不要做你的假男友!”付博通嚇得手一抖,大鼠帶著學姐剛紮上的針,吱吱吱吱地滿實驗室亂跑。
其他學弟學妹拿出打架的仗勢追大鼠,付博通和學姐卻優哉遊哉地閑聊。
“不願意?”學姐輕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
付博通明顯感到周圍的氣氛突破了冰點,一邊脫掉手套,一邊去找拖把,“我可是咱們課題的希望之一!去年被你帶回去的假男友,被你爸媽打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啊,呸,是落花流水,今年要是把我打死了,咱們課題可就後繼無人了!”
“那你還是去”賣屁股”吧,”學姐想了想,又道,“你這顏值,可以說是我們這一屆裏出類拔萃的,爭取賣個好價錢,換個通風櫥回來。”
付博通發揮了實驗員的必備素質——穩、準、狠地將拖把扣在大鼠頭上,大鼠嗚咽一下,不敢動了。
實驗室裏的挫敗,是連大鼠都嘲笑他手抖。
然而有些人就很奇怪,課題沒有讚助,實驗室受到挫敗,大boss不發工資,他們寧願和陌生人交談,都不願意向家裏人透露一點風聲。
付博通就是這些奇怪的人裏的一個。
當晚,1912一條街上的某個“gay吧”裏,多了一個新的麵孔,這個麵孔,和南京大學2021屆顏值最出類拔萃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昏暗的燈光,把麵部的輪廓勾勒到極致,虛化了那些可有可無的瑕疵,這裏的人,看起來都是那麼完美無瑕。
調酒師在吧台上和客人談笑風生,活躍著氛圍,貝斯手和歌手天作之合,共奏天籟之音。
這裏算得上是一個清吧,比起那些烏煙瘴氣的全是風塵氣息的酒吧,這裏更像是一個能夠放鬆心靈的好去處。
沒有了白大褂的束縛,付博通穿著一件稀鬆平常的帶這些陽光氣息的襯衫,襯衫的袖口扣得嚴絲合縫,透著學者的嚴謹和乖正。因為忙於實驗而無閑打理的頭發如今被啫喱膏抹的服服帖帖,濃密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眸卻透的更加清晰。
他的模樣出挑而別致,卻又不落世俗,如果非要說,那便是他的身上,透著學生的氣息。
當然,他在某些意義上,的的確確還是個學生。
長期活在學校這座象牙塔裏的可人兒,沒有被社會這個大染缸荼毒,挺直的腰板,分明的棱角,透露著獨立與“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桀驁不羈。
他看著就和這裏的大多數人格格不入。
可他偏偏來了這裏。
人越是得不到什麼,越是缺什麼,越是想要追求什麼。
那些長期混跡於此的熟客,頭一茬兒見到這樣的不落窠臼,眼睛像X-ray一樣,從頭到腳,由表及裏地打量著他。
付博通這個當事人卻毫不知情。
他木訥地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腦子裏卻沒有了任何想法。
他雖然做了很多心理建設,才下定決心來這裏試一試,但是試什麼,怎麼試,和誰試,他卻沒有一點思路。
來酒吧裏的人是為了喝酒,但也不全是為了喝酒。
可他到底一點兒也不懂,看著調酒師翻起袖口,棱角分明的指節在花花綠綠、瓶瓶罐罐之間穿梭,如魚戲水。
“要點什麼?”酒保看著他麵前空空如也,問道。
“一杯不太烈,喝不醉的酒。”付博通想了想,如實答道。
酒保愣了愣。
來這裏的人,多半不是真的懂酒的,他們的本意也不在酒,可至少為了不露怯,也會拿些什麼”龍舌蘭、雞尾酒”這些名詞來彰顯自己“很懂”,卻不曾想,還有這麼可愛實事求是的人。
“給他來一杯生命之水。”旁邊一個大腹便便的油膩大叔,十分刻意地說到,頗有些欺負他懵懂無知。
酒保看了看油膩大叔,又看了看這位一來就萬眾矚目的無辜的小綿羊。
付博通一看就不是那種很會喝酒的人。
生命之水一口下去,這不是要人,這是要命。
可酒保隻是個小酒保,顧客永遠是上帝。
酒保小心地把“生命之水”遞到付博通麵前。
吧台的頂燈,柔和又溫馨,投射在大理石的台麵上,泛著耀眼的光。
付博通微微側頭,倫勃朗光雕刻著他的麵龐,他內心的獨白,也如麵龐一樣,暴露在燈光下。
付博通伸手,光線為他鍍了一層銀邊。
就在他要碰到酒杯時,身著三排扣卻隻扣了兩顆的西裝男,卻伸手推開了。
“小朋友第一次來?”他看著這個學生氣的人,說到。
付博通側身看到了來者,赭石色西裝外套包襯在帶這些淺灰色的雅士白的襯衣外麵,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材,現場的氛圍些微有些燥熱,可他依舊衣冠整齊。他身形高挑,如矗立的山峰。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燈光的催化下,尤其英朗。
付博通不自知地咽了下口水,“我不是小朋友。”
卻沒有反駁是第一次來。
“附近學生?”他的話簡短而利落,和他幹練的氣質一樣,但是句句都問在了點上。
原本還想一親芳澤的油膩大叔看到是他,皺了皺眉頭,不敢再說什麼,口裏小聲又不敢張揚地罵罵咧咧了幾句走遠了。
付博通忽然感謝這麼些年的書沒有白讀。
真開袖的西裝,純色係,還帶著高級灰,衣服沒有線頭或毛邊,沒有泛舊,沒有褶皺,手指指甲沒有藏汙納垢,就連發絲都沒有分叉。
付博通理性而又條理清晰。
這個人,有錢!真有錢!有錢得既低調又高調!還賊tm帥!
付博通捏了捏自己微微發汗的手,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激動。
“離這兒不遠。”離這兒地鐵幾站路的距離。
“算是學生吧。”博士生也是學生。
他上下打量了付博通,付博通明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卻也不躲避。
這可是他未來的金主爸爸呀!
使勁,可勁兒地打量他吧!
酒保覺得這兩人間的氛圍溫馨,但是又有點不一樣,識趣地揣著那杯“生命之水”溜之大吉。
“喝點什麼?”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友好地保持距離,一如這親近又疏遠的氛圍。
“一杯不太烈,喝不醉的酒。”付博通脫口而出。
“好!”
他的口吻淡淡的,既不親近,也不疏離。
付博通以為對方問他是想請他喝一杯,沒想到,是真的請他喝一杯。
他撩開三排扣,將雅士白色的襯衣袖口輕輕卷上,走到吧台的對麵,替代了剛剛酒保的位置。檸檬黃色的暖光,跟隨著他細長而分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