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什麼東西把爺爺嚇得半死？”
    紅雨還懵在原地，耳邊罵聲炸的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那張臉仿佛還擋在他眼珠子上揮之不去，現在看屋子都帶足了層次感。“三…三塵，剛才那，是什麼啊？”
    “渣。”
    “嗯…”紅雨抽了抽嘴角，“我是問那個紅光。”
    他臉上的狠意未消，斜臉瞥了他眼，大步朝屋裏去了。“一個沒見識的眼魔妄圖謀害老子，結果被神光炸的灰都不剩。還真以為吃幾個人就人人都是弱雞？幾斤幾兩都不掂掂就敢來嚇它祖宗，哪來的那麼沒眼力見的傻帽，真晦氣！”
    祖宗？當它們的祖宗好像也不怎麼樣啊…紅雨聳聳肩：“嗬，嗬嗬，別氣別氣，眼魔是什麼啊？”
    三塵又瞥了他一眼。紅雨覺得他現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帽。
    “比最低級稍微不低級一點的魔。”
    難得的是，三塵還是回答了，雖然他進了屋就徑直往裏，中間都沒怎麼看他。紅雨訕笑了笑，決定還是過會兒再問吧。反倒是三塵，嘰裏咕嚕的不知是給他解釋還是犯病，自顧自的還在說著。
    “魔族有很好辨認的法子，他們身上有顏色，像剛才那樣渾身綠毛的就很低級。低級分眼魔和翳，沒有比他們再蠢的了。翳和魔又不同，翳是怨念初成，還沒有特定的形態，一般附著在特定的地方，像這種荒郊亂葬崗就容易滋生，沒什麼戰鬥力，一般就嚇嚇人詛咒詛咒，在人間用符籙就可以祛除。眼魔就是剛才那個，你可能沒怎麼看清，但那張臉一定記得。它全身泛綠，四肢有毛，喜歡挖食死人的內髒，具有一定的攻擊力，正常的普通人被抓到命門才會危及生命，但凡有餘地都可救治。往上，是紅魔和心魔。兩者皆身泛紅光，都屬紅魔，心魔特殊，也沒有形態，和夢魘差不多。紅魔能食人心智，驅策人類，並且擁有一定的智慧——”
    “三塵，死人了。”
    “我知道。”他像是在回答，眼神卻又淡漠的像在讀本平淡無奇的書，“你看他嘴上和心口那兩道還在滋火的傷就是紅魔的，但挖成這樣的肚子就是眼魔幹的，你看那腸子有個啃到一半，估計就是我們剛才打擾到它進食了。像紅魔就不會幹這麼惡心的事，它應該是和這群小孩打架贏了，然後便宜了那隻眼魔。這件事告訴我們一個人別在這種地方瞎晃，下場就是這麼慘。”
    “三塵，他眼睛瞪的好大，不像是疼死…像是被嚇死的。”
    “眼魔那張臉你都嚇成這樣，看這個你倒觀察仔細。確實，真慘，半張臉被搗成這樣，心口還一道，都快死了臨了還被嚇一跳，可能就是還沒閉眼結果眼魔就來了吧，動也動不了叫也沒法叫，也不知道來這裏幹嘛，存心找死麼不是。不過這種地方要是都有野生紅魔，說明這裏挺危險的。雖然紅魔也不怎麼樣，但玄都向來管的嚴密，一般不會讓它們有太多猖狂的時間，怪了。這娃娃的製服看著眼熟，估計是哪個門派的，怎麼一個人出來，那些家長也太放寬心了吧？”
    “你不也現在都還沒找到蕭安辰。”
    “我隻是他雇的保鏢，他錢還沒給呢。”
    屍體的衣服基本被血浸透了，身體被搗成這樣根本分不清是誰，隻能從體格和膚質大致判斷年紀不大。旁邊的土地有活動的痕跡，但也看不出什麼，卻又實在奇怪。屋裏的陳設是普通家庭的樣子，非常簡單，桌上有個籃子，籃子邊是一個細黑的圈。除了正常的積灰破敗…門口的血跡怎麼是斷的？三塵眯了眯眼，又掃視了圈，視線再次聚焦到門邊，沉默幾許，起步就要離開。
    見他要走，紅雨連忙抓住他的衣袖道：“三塵，我們管管他們吧。”
    “他們？”
    “我看屍體年紀不大，應該是位少俠，他斷然不會獨自前來，一定還有人同行。雖然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但，既然你是神仙…”紅雨皺眉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幫幫他們吧。”
    他斜眼，“你是在求我？”
    眼魔出現之後，紅雨總覺得三塵變奇怪了，喋喋不休的盡是不帶感情的官話，尤其是那雙眼，明明就是對這些感興趣，甚至還有些認真勁，他看到少年的屍體時都嚇了一跳，可三塵根本像在看木頭。他對人命就這麼不屑一顧？心中小火，他便不得不多次打斷他讓他注意這邊。
    對視，屏息。心跳漏拍時湧出的無邊冷意，仿佛要把他吞沒。他眼底跳動著興奮。他在笑，笑的令人心寒，笑的令人不解。
    長睫輕顫，紅雨低下了頭。“你放我下來。”
    沒有反應。
    “你別笑了。”
    還是沒有反應。
    “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笑容兀的僵了。
    他吼他。他因為一個早就死透的人類，就這麼生了他的氣。
    “三塵！”
    “你不能下來。”
    紅雨氣的抬頭，怒目卻隻是看見他的側臉。他低著頭，額邊的頭發遮住了眼睛。
    “地上太髒了，我求你，別下來。”他頓了頓，“人我會管的。”
    像被潑了盆冰水，透的心底空落落的。腦子猛然亂的像團漿糊，紅雨茫然的挽著三塵的脖頸，動都不敢動。
    “渙夜。”
    他的發繩末端應聲閃起妖紅，隨即飄出團紅光浮到了三塵麵前。“主人。”
    一個清冷的女聲。
    “出去看看，然後把魔氣的大致分布情況告訴我，要是看到遇難的人類，先幫他們擺脫魔族再來找我。”
    “是。”
    “等等。”
    “主人？”
    “地上那個小孩…我騰不出手，把他眼睛合上吧。”
    紅光沒有做聲，在空中浮了會兒，便落到少年眼邊繞了圈，又停了會兒，掠過兩人飛到外麵去了。
    事了幾分，三塵也轉身走出了屋子。短短幾分鍾，地上擦拖的血跡才幹，不過好在他的鞋已經不會再踩出血腳印了，三塵沒有停頓，朝著另一邊去了。
    “渙晝。”
    紅雨下意識抬頭，餘光不經意瞟見三塵的發繩末端。那裏本有兩段竹筒狀的小裝飾，一紅一白，晶透，絲縷流纏，宛如生命。他先前隻覺得好看，現在才知道原來裏麵真的有東西。這番應聲的是白色，很快也化作白光浮到了三塵麵前。
    “主人。”相比渙夜，她的聲音多了分軟糯和溫和。
    “蕭安辰身上的法術痕跡，你還能追蹤到嗎？”
    “當然。隻是十五日將至，這裏瘴氣又厚，需要點時間。給我十秒。”
    靜候。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