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紅雨輕笑道，“這裏就是小五的住處嗎？”
    目之所及，盡是些枯枝敗葉，何止是枉死林，簡直是亂葬崗。屍體七橫八趟的癱在各處，死狀各異發著惡臭，一堆枯瘦衣著普通的蒼蠅烏央，一大堆衣著不普通的缺肢少腿血髒外流，鴉鳥爭食。
    “嗯。”小五掩著鼻子扇走了飛過來的一隻蒼蠅，“最近屍體多了好多，全是惡心的緊的那種，我就睡在別處了，就平常來撿撿東西。”
    蕭安辰顯然是第一次看到這場麵，當即就差點吐出來，一回頭看到三塵冷著個臉過來，竟是硬生生把不適感給嚇沒了。直到他飄過，蕭安辰才愣愣的直起身又轉了回去。剛才是誰惹他生氣了嗎？怎麼這臉比之前的還嚇人？
    “小公子。”
    “啊？”
    “那裏的人你認不認識？”
    “什麼那裏的？我怎麼會認識？”蕭安辰皺著眉看向三塵指的方向，嘿，還真認識。“…那些製服，好像是沂水山閣的，澄州附近的修仙門派，不算小，但也不算大。至於那些穿盔甲的，我不知道，我見過的門派都是上的了玄門宴的，之前見過沂水山閣。”
    “玄門宴？”
    “修仙界每三年舉辦一次，給那些厲害的年輕弟子炫耀的場子，能來的都是不錯的門派。”蕭安辰突然頓了頓，看了眼小五，又瞥開了，“每年秋分時節，今年抽簽抽到玄都主辦。”
    三塵瞥了他眼，見他沒有異樣，繼續道：“那在你們修真界，這麼殺人的有哪些啊？”
    “哈？”蕭安辰一步上前，想去趕走遮擋視線的鴉群，手伸到一半就感到身後一陣陰風朝前，鴉群呼啦啦就散了，一塊被啃了一半的心髒滾到了他腳邊，沿著血跡看去是一雙瞪大駭人的眼珠。
    “…”蕭安辰深吸了口氣，衝到一邊吐了。
    “真差勁。”三塵平淡又輕蔑的嘲了句，“連小五都比你能耐。”
    “啊我？”小五撓了撓頭，“我隻是見多了，不過這種樣子的也是最近才見到，剛開始也難受了好久才適應的。”
    “那些盔甲…”紅雨道。
    “那是官兵的。”小五道，“這條河連著邊境，那裏有打仗的官兵。”
    “可是，打仗死的就算了，”蕭安辰拖著身子回來了，“怎麼修仙的也？而且他們打仗，也不至於這樣吧…都快成吃人了。”
    “之前不是這樣的，”小五皺著眉把紅雨邊上的髒東西踢開了，“就最近半個月吧，突然就這樣了。跟我一起撿東西的以為是鬼來報複了，沒幾天就吃不消跑了。你們看那些樹，先前我說這裏死人肥多樹長得好，但也是從最近開始枯的一片一片的，可嚇人了。”
    “小公子，冒昧的問一句。”
    蕭安辰看了眼三塵，又埋頭看回了地。“你說。”
    “你們修仙修仙，平常隻是關門派裏修煉？”
    “當然不是。爹爹說過，修煉是為了保護弱者，幫助有需要的人，若隻是天天關著修煉不去外麵曆練，這不是跟提前死了一樣白活了？而且那樣什麼也不管就管自己，這種人是死是活跟這個世界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罕見的，能從他嘴裏聽出嫌惡。三塵饒有興趣的笑了笑：“說的對。那你是不是沒去曆練過？”
    蕭安辰斜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什麼樣。”
    “那你想去曆練嗎？”
    又斜一眼，那張嘴臉笑的更歡了。
    “…當然想。人情世故不去走一遭，天天受著父母爭來的光輝庇佑，而自己偏偏還一無是處，是誰都想證明自己吧？況且人情冷暖，我早就嚐夠了，若不去走走，我到死都會以為人情裏的暖奢侈過頭了。”
    “別難過嘛。”三塵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嚇了他一跳。“除魔衛道——他們做嗎？”
    蕭安辰疑惑的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究竟是誰——”三塵把他腦袋掰向了那堆橫屍，“這麼殘忍？”
    瞳孔微縮。
    “…魔族？”
    “不傻嘛。”
    “可魔族…為什麼要襲擊官兵呢？雖然天子為大，可修仙界自古與人皇兩不相幹，雖然皇子幼年時都多少去修習過，但很快就回去了。這軍，和魔根本就沒關係啊！”
    “那些魔可不管你們誰是誰。在他們眼裏，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和懂點法術的人這點區別而已。隻要是人，都一樣。”
    “你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蕭安辰看向三塵，“好像你很懂一樣…”
    說著他聲音就沒了。三塵在笑，邪魅的笑，他的眼神似神又似魔，盡是輕蔑的高傲。
    “我當然懂。魔可不像人那麼善變，他們從來都是死腦筋。千萬年來都想搗亂，如今當然也是如此。他們可稀罕人間這塊樂土了，巴不得一口氣殺了所有人呢。”
    眾人都看向了他。三塵掃了他們眼，最後目光停在了紅雨上，意味不明的笑道：“你們最開始修仙，難道不就是為了抗衡魔族嗎？還是說，人類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些當頭鳥上，一邊坐享其成還一邊指責怪罪哪哪不夠？如今的修仙，莫不是真成了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