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籠罩在邊角鎮的薄霧慢悠悠爬回山中。
    臨近雪山的山腳下，白曉零手持冰劍，正進行每天的晨練。
    東嶽拿著掃帚在門前掃雪，見他練劍便好奇地拄著掃帚看了一會兒。
    …
    好一會兒，炊煙升起，穀物香味飄散，東嶽走向白曉零，喊道：“白公子，早飯好了，裘公子還在屋裏，我去叫他？”
    白曉零收回劍，抹了一把汗：“不用，我去叫他。”
    裘泠剛推開門，便見白曉零迎麵走來，他帶著屋外的冷氣，麵上卻有薄汗流下，雙眸如沸騰的鐵水，淬亮晶紅。
    他眼眸一亮，上前剛想香一口，便被白曉零用手推開：“東嶽已經備好了早飯，吃完我們就上山，我去清洗一下，你先去吃飯。”
    裘泠：“讓我親一口。”
    白曉零那手肘抵著他：“我先去洗一洗”。
    裘泠：“沒事，我又不嫌棄，你這樣，我也喜歡。”
    白曉零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裘泠最近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仿佛得了肌膚饑渴症似的，每天不是親就是吻。
    裘泠：“嘿嘿，啾！”
    白曉零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之前給東嶽的靈米應該所剩不多了。”
    裘泠：“知道了。”
    三人吃完早飯，便朝著山上走去。
    林中霧氣飄渺，寒風裹著陰濕的血氣，攜著枯木腐味，朝著三人襲來。
    裘泠撐起靈氣罩阻擋了寒風，一路走來也沒撤下，最後東嶽看不下去，提醒道：“靈氣罩耗費靈力，這點寒風不用浪費靈氣”。
    裘泠：“沒事，我靈氣足。”
    東嶽聞言心中嘀咕：沒見過修者這麼浪費靈氣的。
    到了梅花蜘蛛常出沒的地方，裘泠和白曉零並沒有找到梅花蜘蛛。
    東嶽解釋道：“梅花蜘蛛產卵後便會進入冬眠，最近氣溫下降，它們應該早早進入了冬眠，不好找。”
    裘泠：“那我們找找周圍有沒有什麼有靈氣的植物。”
    東嶽並不知道裘泠要煉製火龍丹，雖然心有疑慮，但還是盡心盡力地找起來。
    三人在山裏找了半天，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裘泠找到了一株靈植。
    所見靈植根莖都匍匐在地上，被冰雪覆蓋，隻留了幾張綠葉顫顫巍巍地吸取日光。
    葉上經脈染紅，帶有小刺，周圍呈鋸齒狀，殘留著蛛絲白網。
    “是這個！你們看看周圍有沒有這種植物。”裘泠將靈植毫無損傷地拔出，拿到白曉零和東嶽麵前。
    照著他手中的靈植，白曉零和東嶽慢慢地都找到不少，最後收進了白曉零的儲物鐲裏。
    又找了幾個時辰，空中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的，如同鵝毛鴨絨，將三人的衣領毛發刷了一層白。
    裘泠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融化在掌心裏變成亮晶晶的水珠。
    他快步越到白曉零麵前，雀躍道：“零，看這個。”
    白曉零將手裏的靈植放入鐲中，起身看向他，隻見他握著拳頭，見自己視線望過來，便攤開了手掌。
    掌心上有一顆圓溜溜的冰珠，紅豆大小，被靈氣削的晶瑩剔透，清亮通明，一點雜質都沒有，裏麵還綴著朵潤白如玉的六角晶體，正是一朵雪花。
    看著奇巧無比。
    白曉零疑惑地看著裘泠。
    裘泠：“我用魂力清除了雪花的雜質，這是我用魂力凝結的，好看嗎？”
    白曉零：“好看…不過你凝結雪做什麼？”
    裘泠將手往前伸了伸：“送給你呀。”
    白曉零微愣，抬手接過那晶瑩無暇的冰珠，觸手沒有想象中的冰寒，反而帶著裘泠的體溫，與手指接觸的地方溢出濃紫的魂力。
    裘泠湊上前：“喜歡嗎？我的手藝，那肯定是極品。”
    白曉零握著冰珠，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縷薄紅：“喜歡，這是裝飾品嗎？我要戴在哪兒？”
    裘泠看著他，上下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他淺薄圓潤的右耳垂上，伸手捏了捏：“要不做成個耳墜？我看也有不少男修戴。”
    耳垂本來又薄又涼，結果一觸到裘泠的手指便急劇升溫。
    白曉零木愣著僵在原地，好半天才融化反應過來，紅眸微移，看向別處應道：“嗯。”
    裘泠上前親了親那燒紅的耳尖，低聲道：“那我再修飾修飾，晚上幫你戴。”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東嶽的聲音：“裘公子，白公子，還需要多少啊？”
    曖昧的氣氛轟然崩裂，白曉零連忙推開裘泠，背著手，藏著那顆燙手的冰珠。
    裘泠笑了笑，看向東嶽：“應該夠了，我們回去吧。”
    漫天風雪從眼前飄過，能清晰看見雪花精巧無比的紋路和無一重複的花紋晶體。
    白曉零看著眼前的雪花，牢牢握住了掌心處的冰珠。
    這雪山林中，萬千飄雪間，最美的那一片雪花已經永遠握在了他手裏。
    三人剛準備下山，地麵突然開始搖晃！
    蓬鬆的雪地被頂起，隆起的地麵正快速移動，地下活物朝著三人掘土翻雪而來，所含殺氣，簡直要從地下噴湧而出！
    裘泠的視線看著翻起的土壤不斷移動，心中一突：巨蟒？
    白曉零對於殺氣有著天生的敏銳力，看著周圍被推翻的亂七八糟的雪地，他神情突然一凜，看向殺氣最足的一方，那裏正是裘泠的位置。
    “裘泠，小心！”白曉零朝著裘泠喊道，這東西在聲東擊西！！
    聽見他的喊聲，裘泠腳一蹬，躍上了樹，隨即立刻放出魂力察視四周。
    而就在他雙腳離地之時，一隻渾似巨蛇的妖獸破土而出，血盆大口如海中鯨獸覓食一般張開，濺開好幾丈雪泥。
    白曉零見這畜牲果然是朝著裘泠襲去的，當即輸出靈氣，以風中殘雪築起殺伐利劍，狠厲一擊，直穿妖獸上顎。
    “嘶嗚！！！”蛇形妖獸吃痛，嘶吼著鑽入地裏，尾巴尖朝著地麵一掃，覆雪飄起，如白簾遮擋了視野。
    雪地如它的深海，來去自如，翻浪四起，裘泠幾次想要捕捉它的身影，都被它虛晃的招數給騙了。
    東嶽攀在樹上，看著兩人，而後又低頭瞥了眼地麵下胡亂遊巡的妖獸，喊道：“是妖獸啊！我們趕快離開吧，它短時間之內應該沒法上來。”
    野獸大多沒有開智，而妖獸絕大部分都是有智商的。
    “來不及了。”白曉零話音剛落，便見三人所在的大樹都開始劇烈搖晃。
    裘泠看著樹下正撞擊樹幹的妖獸，靈力輸出，分裂百絲，控製著針型葉，運為飛箭，刺向地裏不敢露麵的妖獸。
    “嘶嘶嗚！！”
    疼痛讓妖獸越出地麵翻滾，這時，白曉零才得以見到妖獸全貌，他雙眸微驚，竟然是相當於金丹後期的蚯龍。
    蚯龍，偏防禦大型妖獸，攻擊力有限，似蛇，鱗片呈現褐色與身體平行，頭小呈圓錐形，這些全都利於它在地下肆無忌憚地穿梭。
    它並不是會主動攻擊的一類妖獸，怕是餓極了才會從深山裏出來覓食。
    蚯龍似乎看準了裘泠，一直撞擊著他所在的樹幹，怕是再撞擊幾次，這顆樹就要被它撬起來了。
    裘泠見自己的攻擊並無大效，驚歎道：“這妖獸鱗片這麼硬的嗎？”
    “裘泠，躲開！”
    白曉零的聲音剛傳來，便見一個陣法如鍾罩蓋下，大有泰山壓頂，不容逃離的氣勢。
    好在裘泠得了提醒，速度又快速靈巧，這才沒被封在那鍾罩裏。
    他飛落在另一棵樹上，看著白曉零的結陣手勢，而後視線落在那陣法裏。
    蚯龍在陣法中劇烈掙紮，飛沙亂石不斷拍擊著陣法衍成的鍾罩。
    這個陣法屬於4級殺陣，以白曉零現在的陣法等級，成功結出已是不易，要維持難上加難。
    裘泠看著陣中殺氣雖彌漫，卻大部分用來設“困”，而非主“攻”，若是持續下去，零隻會徒耗靈力。
    “裘公子，既然白公子困住了他，我們趕快離開吧！”
    東嶽跳到裘泠身邊，看著白曉零手臂開始打顫，而陣中蚯龍卻氣勢不減，此刻不走，怕是再沒有機會了。
    “砰！砰！”
    “嘶嘶！！”
    裘泠沒聽東嶽的話，而是望著鍾罩內的妖獸，蚯龍靠著雪地藏身占據優勢，此時被陣法困在一方之地上，無處可逃，正是攻擊的好時機。
    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他看向不遠處樹梢之上的白曉零，兩人相望一眼，白曉零看出他的打算，劍眉微斂，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裘泠，並非隻是一個丹修，他還是一個法修，擅長控製魂力。
    魂力和靈力不同，靈力附著於人的四肢百骸，能聚氣成丹，化氣為嬰，握氣成神，而魂力附著於人的三魂六魄之內，與主同生，與主共死。
    失去靈力大抵也就是個普通人，而若是失去魂力，那這人也就消亡了。
    能煉魂為己用，需要天資，敢煉魂為器用，需要勇氣，畢竟，魂力受損，人的魂魄也會受損。
    東嶽見裘泠竟然從樹上跳了下去，心裏一驚：這可是金丹期的妖獸！
    有裘泠的加入後，蚯龍的注意力不再全部集中於陣法上，白曉零鬆了一口氣，而後斂聚靈氣，陣法形未變而氣勢變。
    殺陣，主殺伐！
    “攻！”
    肅殺寒氣朝著陣中蚯龍襲來，隻見頃刻間，它鱗甲上便覆蓋了一層厚冰。
    裘泠見妖獸行動遲緩，五指輸出魂力，如五杆尖槍，瞬間刺入它如人類頭顱般大的獸瞳中。
    “嘶！！嘶嘶嗚！！！”獸鳴響徹林中，驚飛無數棲息的鳥兒。
    “裘公子，快離開那裏！妖獸要暴走了！！”東嶽看著蚯龍全身暴起，漲大了兩倍之餘，人類在它麵前，如同鼠蟻大小。
    它身上的寒冰也驟然瓦解，如不堪一擊的薄冰從散熱的鱗甲上盡數滾下，蚯龍雙眸淌著血河，全身褐鱗離體，如罡風急速旋轉。
    那鱗片鋒利無比，一片如成人大小，稍不注意，就是腰斬的結果。
    “裘泠！！”白曉零眼看著蚯龍要將怒氣全撒在裘泠身上，連忙撤下陣法，飛身朝裘泠而去。
    東嶽待在樹上早已被這兩人驚駭的舉動嚇的雙腿發顫。
    一般人見到金丹期的妖獸早就跑了，而這兩人卻偏偏不怕死一樣和妖獸對上。
    裘泠躲過鱗片的攻擊，對身後的白曉零說道：“我來和這些鱗片周旋，你去殺妖獸，它現在沒有鱗甲護體，應當不可能再是金剛之軀。”
    白曉零沉默著，躲避之間將冰珠放在了裘泠手裏：“我會盡快結束，你不要強撐。”
    眼見戰鬥越來越激烈，東嶽看著裘泠，他明明隻是築基期，麵對強敵卻絲毫不怯，而自己，明明是貨真價實的金丹期，有何不敢？為何怯懦？
    【哥哥，恭喜你結丹，以後你就是金丹修者啦】
    東嶽大吼一聲，跳下樹，與裘泠一起對抗著漫天飛舞的堅硬鱗片。
    幾番廝殺之後，蚯龍終於倒地不起，空中的鱗片也粉碎成沙，隨風飄去。
    裘泠摸了摸身上被劃傷的地方，刺痛難忍，大腿上的傷痕更是深可見骨。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白曉零身旁，見他站著晃了晃，連忙伸手將人扶住。
    白曉零之前結陣就用去了不少靈力，之後又與蚯龍打鬥，這會兒身疲靈竭，見裘泠上前扶著自己，也沒矯情，順應著靠了上去。
    裘泠見他隻是累了，並未受傷才落下心來。
    “晚上回去吃蚯龍肉。”裘泠抬手順著白曉零的背脊，看著不遠處小山一樣的蚯龍。
    白曉零抿嘴笑了，剛想說些什麼就聞見了不同於蚯龍的血腥味，他身軀一震，慢慢穩住身體看向裘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