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曉零情緒穩定下來，裘泠才再次開口道：“快吃下去吧。”
    白曉零抬眉瞥了眼，眼角濕潤的模樣令裘泠忍不住握拳在唇邊咳嗽了一聲。
    丹藥入口甘甜，待表層融化後，便是一股濃烈苦藥味，白曉零不喜苦，但卻神情不變地吞下了苦味厚重的丹藥。
    ……
    雁叫聲自天穹盤旋傳下，飛禽碩大有力的兩翅割開雲朵，露出蔚藍天空，兩人在院中渾然不知外麵已經因為藥劑轟動混亂了。
    極品藥劑的出現讓各大家族都為之一驚，各個家主都在想方設法，卵足勁頭打聽提供藥劑的人。
    家族之所興者血脈，家族之所重者人才，要是能將此人物攬入家族必會成為一股重要的力量。
    陰陽閣在大肆宣傳後，派發了一百份請柬，照委托人的意思，在當晚舉行拍賣。
    院裏，白曉零服下丹藥後，效果好的讓他驚訝，全身原本廢棄的經脈如沐春風，有斷斷續續，絲絲若隱若現的靈力流淌，這讓他產生了自己已經恢複了的錯覺。
    但這感覺一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享受更多，這股靈力就消散了。
    “怎麼樣？”裘泠湊近，瞧著白曉零眸中意猶未盡的目光。
    “還不錯。”白曉零看著自己的手掌，慢慢有些期待起來，或許，真的可以再次拿起劍。
    裘泠：“你要好好養脈，時機到了，我便想辦法幫你恢複靈根。”
    白曉零：“好”
    下午時分，裘泠又煉了一次勺葉，這次他買了些輔助性的藥材一起煉製，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讓這一個月來頻頻失敗的他都有些不適應。
    裘泠將丹藥遞給白曉零，對方拿著看了一會兒便放進了丹藥瓶裏。
    丹瓶是白曉零外出買回來的小瓷瓶，外青內白，巴掌大小，雕刻著線條圓潤的蘭花，用來裝普通丹藥綽綽有餘。
    白曉零將丹瓶遞給裘泠說道：“晚上去陰陽閣的時候，順便檢測一下品質。”
    極品藥劑的聲望是嚇人的，也幸虧陰陽閣後台夠硬，不然還吃不下。
    看時間差不多了，裘泠和白曉零換了衣服，帶上麵具，為了保險，裘泠還用靈力在兩人臉上修改了一下才去陰陽閣。
    兩人走的是陰陽閣的暗門，穿過一道道眼花繚亂，不知等級的陣法，就見一人早已等候在此。
    此人是陰陽閣的管事——喬老，築基中期，一看見兩人便殷勤上前。
    “兩位大師終於到了，已經為你們準備了最好的包間，請移步隨我去。”
    陰陽閣外部所有裝飾的色調都是墨黑為主，然而內部卻完全相反，一派金碧輝煌，奢華至極，入眼之處無不精致別雅，令人讚歎稱奇。
    進入包間後，裘泠拿出了丹藥。
    喬老一看丹瓶，眼睛就開始放光。
    “這是家師給我的丹藥，麻煩貴閣幫忙檢測一下。”
    喬老拿過丹藥便檢測起來，他本身也是一名丹修，且修為不低，所以檢測丹藥他自己也可以。
    檢測結果一出來，喬老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他眸中透著不可置信，靈力裹著丹瓶一次次複驗，但結果始終沒有變。
    丹瓶上的蘭花被盛大的靈力照的栩栩如生，而瓶內的丹藥被靈力攥起懸空翻轉，而後又被小心翼翼地放下。
    竟然是……極品！太不可思議了。
    “結果如何？”裘泠問道。
    “3級極品蘊脈丹。”縱使喬老身名兩泰，性格沉穩，此時說出這七個字亦是字句斟酌，含驚帶顫。
    裘泠沉思片刻，沒著急拿回丹藥，反而問道：“喬老見多識廣，博識恰聞，我想打聽一件事。”
    喬老客氣笑道：“您有事直問無妨。”
    裘泠：“這玉葉鎮有沒有人飼養冰係金丹期的靈獸？”
    “冰係靈獸原本就少，而達到金丹期的更是罕見難尋。”
    喬老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道：“我記得白家主在3年前正好契約了一隻冰係靈獸，不過，聽說這隻靈獸圈養不易，十難馴服，還暴躁噬主。”
    裘泠正想繼續詢問些關於靈獸的消息，卻發現一直沒說話的白曉零麵色蒼白，雙肩也在微顫，赤眸中更是無光，仿佛頑疾發作，難以自製。
    他心下一緊，連忙放下心中的疑惑，將人摟進懷裏，焦急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白曉零雙眼通紅，渾身戰栗不止，仿佛在無聲嘶鳴。
    見他如此，裘泠感覺心髒被人一拳拳轟擊，他時刻護著的人，怎麼突然就如此了！
    他的神經也驟然緊繃起來，眸中也難以抑製地泄出一縷縷殺機難掩的氣息：“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我在這裏。”
    裘泠抱著白曉零坐在了包間的沙發上，一下又一下地順著懷中人的背部，想讓他放鬆一點。
    喬老看出兩人關係不簡單，又見沒他什麼事，雖然很想談成這丹藥，但還是決定先不打擾，心道：隻要他們對陰陽閣沒有壞印象，還怕以後沒有合作的機會嗎？
    想到此，喬老將丹瓶放在了桌上，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沒事了啊，沒事。”裘泠哄著人，可他根本沒哄過人，能說的翻來覆去也就這幾句。
    過了良久，白曉零氣息稍穩，他抬頭看著裘泠，眸中隱忍著錐心蝕骨的恨。
    “那是我的，我的！是他奪走的！”
    裘泠抱著如入夢魘的白曉零，緊繃著的心弦牽動著心髒，好似有人拿刀剜著他的血肉，疼啊。
    “好好，是你的，是你的，隻要是你的，我就幫你拿回來啊，沒事，沒事啊。”
    隔著血海喧囂，滂沱大雨，裘泠的聲音慢慢刺破夢魘中的虛無，將白曉零拉了回來，他靜默了好幾分鍾，才傳來近乎難辨的聲音：“那根本就不是靈獸，是我的本命獸。”
    室內三頭銀蛇香爐靜默地飄出一絲寒煙，如張牙舞爪的猛獸，露出獠牙，猛地撲殺來。
    裘泠沉默了一會兒，拿下巴蹭了蹭白曉零的後背：“你說那白溫契約的靈獸是你的本命獸？”
    “嗯”背部傳來稍稍癢意，白曉零眸中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便被裘泠溫暖的懷抱所忘懷。
    本命獸隻有結丹後才有機會產生，且屬性和主人的屬性一樣。
    裘泠猛地反應過來，手臂驀然一緊，聲音高了好幾個聲唄：“你有本命獸，那你應該是結丹成功的！為什麼？”
    玉葉城的人都知道白曉零是結丹失敗才被毀的靈根，但如今看來，這件事有貓膩。
    有人，害得白曉零如此！根本不是天意，是人為！！
    白曉零話不多，天資悟性卻極好，天靈根加之後期努力，結丹步入金丹期不過是水到渠成，然而一朝落敗，天之翹楚跌入泥潭，謾罵嘲諷隨之而來。
    “我結丹那天…”
    白曉零想起了結丹的那天，雷聲浩蕩，烏雲遮住了萬裏晴天。
    他曆盡艱辛挨過了雷劫，雖被雷電劈的衣不蔽體，體力到了極限，但他幸運地擁有了自己的本命獸。
    那是他的本命獸，全身通白，隻有眉間一簇藍色毛發，它小小的一隻，就像新生兒一樣軟軟地蜷縮在一步之外。
    它睜開那雙清澈透亮的藍瞳看著他，然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邁開四隻小短腿朝著白曉零走來。
    白曉零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這隻小獸，但伸出去的手還沒有觸碰到便被人給打了回來。
    他抬頭望去，烏雲散去，刺眼藍空下，來人抱起他的本命獸，正抬手朝他劈來。
    白曉零木楞地看著來人，透支虛弱的身體讓他根本躲不開這蓄力灌風的一掌，隻是輕聲近乎無神地叫了句“父親？”
    他已經結丹，但他的祥雲卻遲遲未到，沒有祥雲金光沐浴重生，身上滋滋作響的雷力傷痕根本無法恢複，眼看著這一掌就要落在身上，他卻無能為力。
    關鍵時刻，是他的本命獸極限一蹦，躍起一口咬在白溫靈力聚集的手腕上，這才讓他這一掌卸下了幾分力。
    白曉零雖然沒被打死，但靈根卻被毀了。
    後來有小廝路過，正好看見他狼狽不堪，靈根被毀的模樣，至此，玉葉鎮所有人都知曉他結丹失敗的事了。
    白曉零將事情大致給裘泠講了一遍，聽的裘泠握住的拳頭咯咯作響。
    很好，白溫，他絕對不會放過這人！
    但當下，他不得不轉移話題道：“你的本命獸一定非常可愛，我好想看看。”
    “嗯，它全身的毛都是白色的，額頭上有一小簇藍色，眼睛像似藍水晶。”一談到自己的本命獸，白曉零的情緒有了好轉，身體放鬆下來的同時，語氣也變得平穩許多。
    “一定和你一樣可愛。”
    滿腹怨氣和不甘突然就隨著裘泠的話消散，白曉零愣住半響，突然覺得，原來有個可以吐露心聲的人是如此的好。
    “好了，好了，拍賣會要開始了。”
    窗外喧囂起伏，人群湧動，自頂樓垂下的紅綢錦緞飄揚四周，將高出平地幾許的台麵半遮半掩。
    鑼聲響起，拍賣開始，白曉零想從裘泠腿上起來，奈何這人不放手。
    “放開我。”
    金紅綢緞揚起，台麵露出。
    “乖乖坐好。”裘泠默不作聲揩了一把油，帶著點警告的味道說道。
    白曉零沉思片刻，還是決定老實說道：“我坐著，你看不見…”
    “…”這是說我矮？裘泠有些不悅地又捏了捏白曉零。
    “恩…別捏。”白曉零發出一聲鼻音，伸手阻止裘泠的動作。
    裘泠一聽這令人遐想的聲音，喉結一滑頓時覺得有些發渴。
    奢華包間裏，光線並不亮，裘泠抬眸看了眼白曉零側臉的輪廓，分明銳利，一點也不女氣，偏偏竟能如此勾人。
    裘泠忍不住想：這種時候，應著外麵吵鬧的聲音，他應該抱著白曉零，卻不僅僅是抱著，他可以扯開那礙事的腰帶，剝開這具柔軟又可口的身體，在他後背後頸留下遐想的痕跡。
    “不準鬧，坐好!”裘泠的聲音比剛才低沉，警告意味更濃，他瞳仁極黑，睫毛簾子一睜一闔，似要將那洶湧欲念一點點眨去。
    白曉零聽出裘泠的異樣，臉頰突然有些發燙，連忙正襟危坐，不敢再扭動分毫。
    這時，台上走出來一女子，火霞羅裙，輕紗縹緲，纖腰細肩微步至台中央，她麵帶淡笑，朝著四周行禮，說了開場白後，便讓人端上來了今晚的拍賣品。
    白曉零瞅了眼台上的女人，不著痕跡瞥向裘泠。
    裘泠瞳仁微動，突然朝他看去，眸中灌滿了笑意：“怎麼，以為我會色眯眯地盯著她看？”
    被抓了個正著，白曉零臉上瞬間騰起紅霧，連忙移開視線，轉過了頭。
    他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髒，殘餘的理智自言自語道：太不一樣了，裘泠竟然連以往喜歡的美人也不看了。
    裘泠在他耳邊嗬嗬笑著，盯著麵前紅透的耳尖，忍不住張嘴抿住。
    白曉零渾身一震，雙手緊緊抓著衣袖，兩簾濃睫瑟瑟垂落，什麼理智，瞬間灰飛煙滅。
    裘泠看著他的反應，心裏惡作劇的心思略起。
    白曉零根本不知道，裘泠就喜歡順杆子往上爬。他無聲的默許將會讓裘泠更加肆無忌憚。
    ……
    兩人的心跳都如雷聲般激烈，白曉零衣袖更是被蹂躪出了褶皺。
    裘泠凝視著眼前的人，這人的眼睛如朝陽，紅的熱烈，紅的溫順，它明明能讓人不敢直射，卻偏偏在這一刻溫柔至極，不帶半分攻擊性。
    他忍不住親了親懷裏人的眼睛，灼熱的吻攜著兩人鼓動的心跳慢慢移到那張緊閉的唇。
    “唔”白曉零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好一會兒才閉上了雙眸。
    裘泠感覺到白曉零的同意，便按住人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這時外麵傳來了競價的聲音。
    “100中品元石。”
    “150中品元石。”
    “170中品元石。”
    “300中品元石。”
    ….
    “1上品元石。”開口的是原家人
    “3上品元石。”看著原家人開口了，劉家也開口了
    “4上品元石。”裘家開口道
    這已經高出一瓶藥劑的價值了。
    最終第一瓶極品藥劑以4上品元石的價格被裘家拍走。
    裘泠抱著白曉零有些意外，四大家族都到齊了，白家卻遲遲沒有出聲。
    他叫來喬老說了一句話。
    樓下的女子再次上台，她盈盈一笑，朱唇輕啟：“根據委托人的意思，剩下的四支二級極品藥劑一次性拍賣，拍賣起始價1上品元石，現在競價開始。”
    一談到上品元石，那競拍的就隻能是大家族的人，一般人手中很難有上品元石。
    “10上品元石。”裘家首先開口道，他拿到第一支藥劑後，立刻就打開看了看，靈氣濃鬱的讓他意外。
    “15上品元石。”劉家上次隻差一塊讓給了裘家，想著競拍下麵的，結果誰知道委托人竟然也在拍賣會，而且剩下的藥劑還要捆綁競拍。
    “18上品元石。”這次，白家出手了
    原家：“20上品元石。”
    …
    裘泠看著下麵的人，問道“你覺得誰會得到這剩下的藥劑？”
    白曉零：“原家吧，原家擁有一條靈脈，十分富有。”
    …
    “27上品元石。”
    最終，確實如白曉零所言，拍賣的藥劑被原家以27上品元石拍下了。
    拍賣結束後，喬老拿著一個儲存囊走進了裘泠和白曉零所在的包間。
    “這是拍賣的31上品元石。”
    喬老將儲存囊遞給裘泠，態度和藹有餘，臉上堆著笑，一雙灰棕色的眸子很深，雖然對兩人的身份很是好奇，但目光卻沒有絲毫侵略和令人不悅。
    裘泠顛了顛手裏的儲存囊，姿態似乎見慣了元石，並沒有將這些常人一輩子都難賺到的元石放在眼裏。
    他抬眸看著喬老，桃花眼輕盈風流：“陰陽閣不收取中間利益？”
    喬老：“大師您說笑了，這藥劑帶給陰陽閣的利益已經無法估算了，隻是還有一件事，四大家族的人都在打聽大師，您看？”
    裘泠將儲存囊遞給白曉零，而後接過他手裏的丹瓶，對喬老道：：“你拿著這枚丹藥，把它送給白家家主—白溫，然後告訴他，我對他契約的靈獸很感興趣。”
    喬老的神情有了一絲微動。
    這極品丹藥竟然說送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