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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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燁和他哥哥何崔的感情很好,事實上,他和所有人的感情都不錯,很平和恬靜,遺傳了他媽媽的優點。
這次他是抱著哥哥的骨灰回的家,手裏還牽著哥的沫沫,兩歲大的兒子,那裏有他最信任的媽媽,哭腫了雙眼的姐姐,以及看著哥哥遺像叫舅舅的小外甥女。
哥哥聽到的話肯定會樂壞的,他想,以前千盼萬盼等豆丁叫他舅舅,等她真的會叫了,自己卻走了。果然,豆丁那一叫,原本隻是哽咽的姐姐又嚎哭起來,何燁看看了她,覺得這家夥怎麼長到了三十歲,眼淚就流到三十歲。
何燁走到媽媽麵前,將骨灰盒遞給了她,她很平穩地接了過去,再抱起了沫沫,沫沫很乖地叫了聲奶奶,何媽說乖,奶奶給你買東西吃。何燁想,沒人會相信有這麼冷靜的母親,除非那不是她親生的孩子,不過很可惜是,哥是家裏最張狂的孩子,也是媽媽最操心的孩子,不知道也可不可以算是最疼愛的孩子。
這讓他不由地想起以前小時候長輩總會摸摸他的頭說,娃你多好,是家裏的老幺,上頭的哥哥姐姐是不是都寶貝似的寵著你,何燁想,這理兒原本是不會錯,可惜要看上攤上什麼樣的哥哥姐姐,明知道家裏就一台老爺電視機,可是看電視的人總會搶得頭破血流,姐姐拿著遙控說我要看梅花三弄,哥哥就擋在電視機前說我遮著了看你還怎麼看,我要看足球小將,倒是他這個老幺乖乖地坐著看著他們在那裏進行拉鋸戰,隻盼著他們快點決定,隻要有個台看就行了。後來進了小學看到拔河才知道,原來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二人運動了,一拉一扯,再拉再扯,效果比跑步還快,很快就能氣喘籲籲再加滿頭大汗。可是,哪怕不是把他當成小太陽供著,他還是很喜歡他們,就如喜歡這個家一樣。
這次回來會待一段時間吧,何媽問。嗯,何燁答道,想了一會兒,他還是說了,媽,就像我電話裏說的,淋箐出國了,沫沫以後你帶還是我帶。何媽頓了一下說,還是我帶吧,你以後還是會成家的,帶個孩子,女方怎麼也不會樂意的。何燁說,好,以後生活費我都會出的,也會經常來看看他的,媽以後你要辛苦了。
不會的,不用擔心,何媽依舊是很恬淡很寵溺地看著沫沫,那是像極了他哥哥的眉目,媽媽是不是透過沫沫在看哥哥,何燁想。
抱了抱豆丁,安慰了姐姐,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如既往的幹淨,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衣櫃,白色的門窗,鵝黃色的床單和窗簾,不像哥哥的房間那樣,貼滿了動漫海報,堆滿了CD,以前暑假的時候,成天就聽見他的房間放著震耳欲聾的挪威森林,雨一直下,情人之類的他眼中的俗歌,也對,自從初中的一次音樂考試他上台唱了一首長江之歌後他老師就追著他跑,說他的嗓子很適合豪壯的歌曲,他那惡趣味也就養成了。
何燁房間裏唯一的可以算裝飾的東西就是床頭那幅淋箐畫的油畫了,一片楓林,楓葉在風中飄零。何燁的原名叫何葉,就像何楓叫何風,何崔叫何吹一樣,風吹葉,這是很美的意象,不過何媽起名的意圖很簡單,就是希望他們可以相親相愛不離不棄。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意義後三姐弟也就沒有因為名字土而跟何媽抱怨了,戶口簿上照寫原名,身份證上卻都偷偷改了,何媽也沒說什麼,她向來沒有責怪孩子的習慣,始終都是溫柔平靜的。
何燁呆呆地看著那幅畫,淋箐畫的畫都很不錯,當時他讓她選擇很豔的顏色,將一幅畫畫得殷紅殷紅,而現今紅得他覺得蒼涼,隻剩楓葉了,就像現實一樣,哥哥走了。
何楓敲了敲門,打斷了他的沉思,姐,他叫了一聲。阿燁,她坐了下來,你最近瘦了。沒有,倒是你。。。。。。何燁想說著笑笑,可是發現實在不適合,就把那句“你眼睛越發腫了”吞了回去,別太傷心了,小豆丁看著媽媽哭估計也會學的。何楓一陣苦笑,媽和我的意思是,你哥的房子就留給你吧,你也25了,雖然有些儲蓄但是房子總是要有的。
好,何燁也沒是怎麼想就答應了。這時外麵的小丫頭又叫了起來,舅舅舅舅的,何楓跑了出去,何燁想,這是在叫我嗎。
電話響了起來,何燁喂了一聲,對方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再緩慢的說,是我。何燁飄出一句話,我看了電話號碼,知道是你。
家裏還好吧,還是那麼沉悶的聲音,何燁發現自己跟這人說話還真不是一般的沒耐心,幹脆懶得理了,對方看何葉半天都沒有反應,估計也知道他的意思,說完一句話也就掛了。
回來我們好好談談,我知道你恨我。
很莫名其妙的說法,何來的恨,就像八點檔肥皂劇裏的男女主人公總是把愛掛嘴邊,愛或恨,不是應該都是很難產生的情感。但他也忘了,害自己失去哥哥,是足以支撐這份憎恨的。
哥哥的葬禮很簡單,他們是實在的農村人,一路敲鑼打鼓地的隊伍,敲到目的的到放骨灰盒的時候,何楓和很久沒出現的奶奶的眼淚也跟大暴雨似得砸,他和何媽是一臉的平靜,親戚中已經有人小心語言了,何媽的嘴一直在小動,何燁知道她那是在小聲念著往生經,看著那骨灰盒也是落魄,隻盼著快點結束。
他把愛撒嬌的沫沫留給了何媽,待了一段時間,回到了城裏的家,那也曾經是他和他哥哥的家,跟老家一樣,房間裏掛著那幅楓林,他看得十分惆悵,正打算取下來的時候聽到了開門聲,繼而是腳步聲,連腳步聲都這麼沉默,何燁也隻能用沉默來形容那個男人了。
你回來了,他說道。很討厭的說法,什麼回來了,他還真把這個當成這個家的主人。
是,回來看一下,待會就走。
你不是應該有很多問題問我嗎,或者該和其他人一樣,最直接的做法是給我一拳。
何燁淡淡地笑著,這人還真有些被虐傾向,喜歡被責問,喜歡被打。
牆上的時鍾滴滴嗒嗒地走著,兩人就那麼對視著,冷著,利航被他看得很迷失,也很憤怒,突然上前抓著他的領口,惡狠狠地說,他媽的,我最討厭你的死個性了,三把大錘敲不出來一個屁來,你當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我。。我。。。
何燁推掉他的手,整整領口,你指望我說什麼,我能說什麼。
你。。。。。。他極盡用力地咬著著呀,臉因此顯得有些扭曲,連眼角都有些紅了。半響,他放開何燁,甩門而去了
我哥到底喜歡你哪裏,脾氣那麼差,何燁朝窗下看去,那人果然火大得很,一下就跑完五樓拽開門,開車離去,心裏也空了,真相,他沒有說謊,從來都沒有。
生活還是繼續,在公司他也照舊,何燁見誰都和氣,看到利航就是永恒的沒有表情,讓人想到麵癱患者,利航也沒找他麻煩,隻是隻要兩人同時在場,氣氛絕對是零下的,還好不是同一個部門的,碰到的機會也隻有在電梯裏,泡咖啡、吃飯的食堂。
這天,碰巧真是在食堂,他正安心地吃飯,突然聽到一人大叫,何學長,是你啊,何燁剛剛想看看是誰,那人就把手搭他肩膀上,再加十分崇拜的眼神望著他,何學長,沒想到你在這家公司啊,看到何燁有些愣住的表情,便自說自話,我是你高中的學弟你忘了,比你小兩屆,當時我們還一起在一桌上吃過一次飯。何燁想你挺逗的,三年就跟我吃過一次飯還讓我記得啊。
當時我聽到我們學校的超級優等生叫荷葉的時候覺得應該是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女生,沒想到是學長你啊,你媽還奇怪,怎麼叫你荷葉呢。他還在繼續唧唧呱呱,手也沒有要拿走的意思。
何燁想,問人家的名字是很尷尬的事情,便指了一下食堂的打菜窗口問道,你不先吃飯嗎。那人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一拍腦門,哎呀,我看到學長太高興了,都忘了。說完還真立刻起身去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