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亮得很早，陳夕做好了早餐，來叫沈樂言起床。
    沈樂言還在熟睡，他把棉被裹了一身，象個粽子。昨夜的冷暖空氣對流讓被子顯得有些潮濕，他居然可以睡得踏實。陳夕叫了兩聲，他都沒有反應。
    陳夕蹲下身，推了推他，他還是沒有動。近距離看他感覺很特別。產生他與某人相似的錯覺是因為陌生，不信你看大街上的人個個都似乎一樣。真的熟悉了你會發現每個人的不同，陳夕此刻看他，真的發現他和安然有很大的不同。安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會睡得那麼踏實，安然的眼睫毛沒有這麼纖長，但更加密實一些，安然的五官感覺要柔和，沒有這麼冷俊。安然的樣子是非常親切的，看著都覺得開心。而沈樂言的睡臉讓她覺得微妙，雖然他們曾共事過一年有餘，但她記不清他的臉，閉上眼睛隻能有個模糊的形象，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隻不過她平日裏沒有在意。現在靜靜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在心裏描述了他的臉。即使是作為一個朋友，也應該記住他。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
    那一刻她在心裏突然完成了安然的影子在他身上的剝離。
    沈樂言津津有味地喝粥，他從來沒有發現白粥也會這麼好味道的。
    陳夕很認真地吃東西，樣子就象一個入定的老僧，臉上幾乎沒有表情。
    沈樂言心裏有點受冷落的不甘心。“你為什麼總是可以這麼安靜？”
    “因為吃東西是人生大事！”
    “哈哈……”陳夕的嚴肅讓沈樂言覺得很逗，“陳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幽默！”
    “沒有。”
    “你應該也會有很關注的事吧，我真的非常想看到你對一件事充滿熱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這個機會並不多。”
    沈樂言突然轉移了話題：“韓再晨的兒子前幾天滿月，我被強行地升級為幹爸了。”
    “哦。”陳夕有點意外，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上次見他們的時候一切都沒有苗頭，現在小孩子都滿月了。她雖然也很喜歡小孩子，但是思想裏還是覺得自己身邊還算熟悉的人突然多出了一個孩子，有一點點不適應。
    “他兒子胖嘟嘟的，可愛得不得了，比齊齊還要可愛。”陳夕知道齊齊是韓再晨他們家養的一條狗，有著蓬鬆的毛，可愛得象個球。心裏想象著小孩子的樣子，她一向沒有多少機會見到那麼小的嬰兒。
    “要不，我們也生一個！”
    沒有料到沈樂言會突然說出這句話，陳夕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沈樂言得意地笑得幾乎噴飯，完全沒有一個公司總經理，加上注冊會計師的形象。
    陳夕知道沈樂言在拿她取樂，馬上收起了自己的意外，對付這種玩笑冷靜是最好的反擊。
    見陳夕有點生氣的表情，沈樂言的笑容慢慢地消淡，“陳夕，我說的是真的，這個並不是玩笑。”
    陳夕瞪了他一眼。口裏有大把的惡言想傾巢而出，大腦還是按耐下了。
    “如果我以後會有孩子的話，我希望象你。”
    這個人真的太無視她的存在了，居然拿這種事來挑戰她的心理承受極限。陳夕笑了笑說：“你的建議不錯，以你的基因給我孩子，應該會很優秀！”
    他太小看她了。
    這時候立場立刻對調。沈樂言下巴掉了，陳夕得意地笑了。
    沈樂言離開的時候再一次問：“陳夕和我一起回去吧，沒有你在身邊，我會很寂寞的。”
    “過一段時間，我會回去的。”
    的確她也不能一直這麼過下去，生活還是要繼續，她需要工作、金錢、還有心靈上的成就感。
    給她關注的幾個公司寄了求職信。
    陳冰說：“來深圳吧，以你的資曆要找份好工作也不會很難。”
    這個提議讓她猶豫了好久，還是寄了份簡曆。如果在那裏找工作的話，一切都會有轉機，遠離了東城，心靈會不會平靜一些呢？她會慢慢學會遺忘，然後安然也會很自然地過他自己的生活，她就成了他一個有點陌生有點隔閡的表妹。
    真的要這樣嗎？想到沒有辦法看到他，心裏會有這麼強烈的不舍，哪怕見他是一種自我折磨，但比起不見，她寧願選擇折磨。如果他們注定要分開，她希望是歲月慢慢地把他們隔開，而不象現在這樣硬生生地拆離，象是被劈開的身體，太血淋的殘酷！
    一個星期後收到一家公司的麵試通知，那個公司的地址是東城的新開發區，離舅舅家的距離比中信永勤要遠兩陪不止。但離他原來租的那間小房距離近了一點。
    把家裏收拾整齊後，陳夕在心裏說服自己，這份工作可能也是一種緣份，她還是沒有能馬上逃離的命運。
    那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電腦顯示器，總部在廣州，這邊的分公司剛開不久，生產上財務上與東城的環境還有些碰撞，所以需要比較專業的內部審計人員。
    簽完合同後，陳夕給沈樂言打了個電話。
    沈樂言有點生氣說：“你為什麼總是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時候再通知我？”她怎麼就沒有一點點想需要他呢！
    陳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跑來了？”
    沈樂言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看陳夕提著行李箱，問：“你要去哪裏？”
    “公司給我安排一個臨時過渡的住所，有三個月的期限，我先放下東西，才能請你去吃飯。我餓了！”
    沈樂言點了兩個套餐。
    陳夕心情比較放鬆，問了一些關心中信永勤的問題。
    沈樂言說：“你住我那裏吧！”
    陳夕望著他，猜測他的用意。
    “大不了我收你房租。”
    “形式上實質上都不獨立！違背了獨立性原則！”
    “你現在……嗯，我那邊房子空著，你又缺地方去，這樣各得其所，為什麼不行？”
    “不行。”陳夕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