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夫，怎麼樣？”杜離風問道。
    “肩上的傷口有些深，不過已經止血了。隻是這位公子身體底子薄些，才會暈睡過去。好好休息調養，不日自會康複。”大夫說道。
    “可惡，讓我知道是誰這麼不知死活定不會輕饒他。”周紜恨恨地說。
    “你知道對方的來頭嗎？”杜離風嘲諷地說。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這群人自我出帝都就一直跟著。這次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了。”周紜的美目中騰起濃濃的殺意。
    “行了，麻煩是你招來的，就不要在這裏講些有的沒的，把你自己顧好就行了。要打要殺是你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也不想知道。在你把自己的問題處理好之前請不要再來打擾了。請回吧。”杜離風將顏子卿的手放進被子裏，掖好被角，淡淡地說。
    “他是因為我而受傷，我來看看也是應該的。”周紜明顯沒把這沒有禮貌的逐客令放在心上。
    “別誤會了，他給你擋那一劍，不過是出於習慣，他就是這樣的人，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會讓別人受傷害。如果你是真心想做點什麼來補償的話，那就請你帶著你的那些無聊事端離我們遠遠的。”杜離風語氣堅決，沒留一點情麵。
    “你……好，好，好……”周紜被噎得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憤憤地甩袖而去。
    “子卿……對不起……”周紜離開後，杜離風的臉上才露出隱忍多時的痛苦之色。
    那個殺手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三年多的朝夕相處，就算是刻意改變招式，身法，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還是露出了破綻。
    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嗎？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足夠幸運的。現在看來，許多事情其實都暗藏玄機。他不是沒有意識到。隻是覺得那些事對自己構不成什麼危脅，也就懶得意會了。
    現在不同了。他可能在無意中將自己很想守護的人扯進了一淌不見底的渾水中。這是他無法忍受的，也無法原諒的。
    不管怎樣，他都無法再用以前的心態和伍叔麵對麵了。他跟自己說，一點也不難過。這樣的結果，他早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隻是事情來得有些突然，當時來不及反應，回過味來之後，難言的苦澀已經侵入五髒六腑，連說恨或悔的氣力都完全沒有了。
    杜離風仍是悉心照料著顏子卿，仍是周到體貼。隻是不似之前那樣精神弈弈，仿佛揣著
    心事。
    顏子卿看在眼裏，隻不說，也沒有多問。適時的提起些輕鬆愉快的話題，對這次驚心動魄的意外卻一字不提。
    兩人在無意中橫亙起了一道牆，雖是出於善意和保護，卻也是由於對彼此的不夠信任。而之後的種種誤會也便由此醞釀而生。
    東苑。
    “這可是從南疆千裏迢迢運來的水果，怎麼不合你的口味？”昕王熱情地招呼著杜離風。
    杜離風把玩著手中那顆晶瑩剔透的果子，似是被它誘人的外表所吸引。
    “王爺，您說，是不是看起來很美的東西其實都是毒蠱暗藏啊？要不怎麼總是讓人那麼難以割舍，總是戀戀不忘呢？”
    “誰說不是呢？那樣的東西人人都想染指，想要永遠的擁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昕王心有戚戚焉地歎道。
    “如果是王爺會怎麼做呢？”杜離風問道。
    “再美好的東西，也不會長久，不在最美時采擷，等到枯敗之時，便隻有扼腕歎息的份了。”昕王幽幽地歎道。
    “王爺似乎有未了的憾事啊？”杜離風機靈一笑。
    “你想套本王的話，那小算盤可打錯了。”昕王挑挑眉笑道。
    “哪有，草民可是在虛心請教啊。”那戲謔的表情，哪裏有一點誠懇。
    “沒有本事的人才會為過去的事悔恨不已，不得自拔。”昕王嘴角掛著優雅的弧度，但笑意分明未達到眼裏。
    “若是辛苦經營卻終於還是求而不得呢？”杜離風不依不饒地問道。
    “既然不能在我手中釋放美麗，那就讓它在我的手中抿滅所有光華。”昕王的眼中迸射出一絲狠厲，隨即又被沒有任何情溫度的笑所掩蓋。“小風你今天的好奇心似乎重了些啊。”
    “可不是，大概是這兩天想的事情太多了，不管對什麼都想弄個明白才能甘心。”杜離風笑道。
    “你有什麼鬧心的事，說來聽聽，說不定，我真能給你點建議或忠告。”昕王笑意更濃了。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最近聽到一個奇聞，百思不得其解。”
    “哦？說說看。”
    “有個村子裏有位大善人，他為人厚道，慷慨，又總是笑臉迎人，人稱‘笑麵菩薩’。可是有一個人，對這位大善人心存嫉妒，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將那善人謀害了，還到處散播謠言，盡數那善人不為人知的惡習。連那些平日裏得到善人恩澤的人也競相出來揭露那善人的險惡。
    殺人者成了英雄。開始端起一副笑臉來承接別人的感激和崇拜。久而久之，那不由衷的笑，竟像魔咒一樣纏在他的麵部。連其它的表情也漸漸淡忘了。
    他的老母親去世時，他悲痛欲絕，可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
    妻兒落水身亡，他非當流不出一滴淚，反而仰天大笑。
    人人都說他瘋了。
    您覺得呢？王爺？”
    “你是哪裏聽來的這樣詭異的故事。竟還為這個煩憂。”昕輕笑道。
    “我隻是不明白，頂著一張和自己不搭配的表情辛苦的生活，難道不累嗎？不如坦坦蕩蕩的亮出真麵目來，大家擺在明麵上，豈不自在許多？您說是不是，王爺？”杜離風一字一頓地說。
    昕王臉上的笑容像是被剝了一層外皮一樣，露出本來的邪氣和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