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空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春天都已經過完，夏日的微風從遠處的山穀傳過來，透著些許清涼，他才悠悠的轉醒。
    我坐在床前，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睜開，狹長的眼迷蒙的看著我，虛弱的讓人心疼，卻忽然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讓你久等了。綺羅。”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出去院子裏麵給他端粥，手指不小心碰到臉頰，濕潤的水漬在陽光下的手指上閃閃發亮，才知道自己是哭了。
    其實並沒有等很久，隻是短短的三個月。但是聽到那句話，我的心裏還是抑製不住的難受，我也等了一個人好久了。他卻沒有再過來告訴我，讓我久等了。
    用衣袖使勁的擦擦臉，揣著一臉的笑意回房。
    又住了幾日，空悠的身體好的七七八八。身上的血蠱也被我暫時控製住，若是要根本根除，還是要等綺羅花開。
    於是沒有幾天，我們便向陸明道別。
    “55555………………你們走了誰陪我？”
    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舍得我這個免費的試藥工具吧。
    “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在下空悠日後定會報答。”
    “誰要你的報答，要不是看在小越越……恩……”陸明神色一變剛開口說到，我急忙上去捂住了他的嘴。這個老頭子就是藏不住事情，說好了這次試藥的事情要隱瞞空悠的，他還是順口就來，我氣急，隨手就給了他一副七絕散。拉過還在懷疑的空悠就走。
    身後的陸明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空悠疑惑的看著我，我撇撇嘴，“死不了。”
    出穀的時候因為是白天，路途好走多了。帶著空悠用輕功飛躍到飛仙崖的崖頂，空悠的身體剛恢複，上落不一會便氣喘籲籲，我隻能摟著他的腰往上躍。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才躍到崖頂，原來這個飛仙崖和崖底距離這麼遠，怪不得江湖上沒有人找得到這個神醫。
    落地站穩，空悠的臉色紅紅的，半天才緩過氣來。他看著迷迭森林疑惑的說道，“難道這就是傳言中的迷迭森林麼？”
    我點了點頭，牽著他的手向著樹林走去。
    白天的迷迭森林看起來就和普通的林子一樣，當然，如果忽略掉滿地的暗黑色的血土，和蛇的白骨。
    空悠疑惑的問道，“這些都是什麼東西的骨頭”
    我轉過頭去看他，正好看見他一臉的厭惡，皺起了眉頭。隨即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他的比較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盡量控製著不讓空悠太累，路過封淩山莊的時候，看見山莊的牌匾上掛著白色的幕布。空悠看我一眼，“那天你是怎麼帶我出來的？”
    “晚蘇叫來的高手隨後就到了，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受傷很嚴重，沒辦法，隻能帶你去照陸明。”
    空悠頓了頓，“你是怎麼知道陸明的？”
    我偏偏頭，在他平淡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起伏，“我師傅曾經提過。”
    我們誰也沒再說話，夏天的山林小路上，高大的樹木終於長出了翠綠色的葉子，影影綽綽見，能看見空悠青衣下單薄的身體，他一早就知道我是蘇翩然——蘇夫人的徒弟。卻一直遲遲的不說。有風吹過來，直直的到達心底。涼成空寂的一片。
    兩日後，我們到了武林盟的那個鎮上。
    住店那家客棧老板是個好人，並沒有動我們的東西，亦沒有給我們退房。
    於是我和空悠在勞累奔波了兩日後終於有張柔軟的大床可以睡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我們收拾了東西，給了客棧老板一筆不少的銀子，答謝他為我們一直留著房間。上街的時候雇了一輛馬車，朝喬國走去。
    “綺羅，我們現在去哪裏？”
    我的眼睛在馬車外忙忙碌碌的人群裏遊移著，“回綺羅山穀，你的血蠱隻有那裏可以解。”這場遊戲已經完全破壞了我原有的興致質，而事情的發展也開始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已經不打算再玩下去了。
    太有趣的遊戲總是讓人沉迷其中。
    半個月後我們到達喬國的茗煙城。隨後大包小包的騎馬回到了綺羅山穀。
    隻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幅場景。
    剛剛是初夏，別的花朵還沒有開放，綺羅花在去年的那場大火中被焚燒怡盡，現在卻是藏綠色的葉子抽的又大又長，金黃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生姿，燦爛的蜿蜒成一片又一片，像是看不到盡頭般。完全沒有受那場火災的影響。遠處那棟灰色的建築孤零零的落在那裏，被時間遺忘徒而蒼涼寂寞。
    身後有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回過頭便能看見那雙狹長的眼裏泛著點點悲傷，深潭般看不見底。他的黑發被風輕輕掠起，口中的聲音卻是平淡無比，“綺羅，你是否知道這綺羅花的意義？”
    我回過頭慢慢的走到花叢中，向著中間那間建築走去，步伐平穩，心底忽而覺得幸福無比。
    “是幸福。”
    綺羅花的開放，是幸福最美麗的存在。
    身後的空悠低低的笑了幾聲，是否是有些悲切我已經不知道了，他的聲音被風吹了很遠，零星的話語還是被風送進我的耳中。“幸福……麼”
    用疑問的語氣來確定，他心裏的那個人。還有我心裏的那個人。
    滿山遍野的綺羅花開，幸福的形狀那麼明顯的存在著。帶著令人沈醉的氣息甜蜜的存在著。
    我們卻和相愛的人分隔成難以言語的距離。
    這樣，到底是幸福，還是悲哀。
    空悠和我在綺羅山穀的日子開始緩慢的進行，治療血蠱的藥物也開始在蘇夫人的藥室中有條不紊的繼續。
    綺羅花的花朵、後山的連草、以及各種材料混合，反複的研磨，在煉丹爐中慢慢的煉製。
    一天一天。
    今天又過去了。
    走出藥室，小屋的燈還亮著，空悠一定還沒有休息。
    我推門進去便看見他散著一頭的長發抬起頭來對我微笑，“回來了。”
    “恩。”
    然後就是吃飯，洗澡，睡覺。
    擦幹身上的水漬，往床山躺去。順便幫空悠掖了掖被腳，背對著他閉上眼睛。
    空悠還是保持著從前跟著我睡的習慣，我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那短暫的三個月中，每日都是平淡的沒有任何波瀾。
    隻是我們都已明白，著已經是最後的平靜。
    睡的不舒服，轉過身去。空悠的眼睛就那樣曝露在夜色中，他直直的看著我，太暗，我看不到什麼，隻能知道那雙眼睛連眨都不眨的盯著我。
    “怎麼了？”
    半晌，他才慢慢的說道，“綺羅，昨天晚上你做噩夢了。”
    我訕訕“那我說什麼了？”
    “蛇。然後就是一直冒冷汗”
    咳咳。自從那日在迷迭森林裏麵遇見那些蛇以後，我總是能夢見很多很多的蛇遊過來，他們纏繞在我的身上，吐著鮮紅的芯子，瞪著詭異的綠色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總是等驚起我一身的冷汗。
    “嘿嘿，我怕蛇。”
    空悠的手落在了我的腰上，頭顱靠近“是不是迷迭森林的那些屍體？”
    他的話語雖然是平淡，但是我還是從裏麵聽出了絲絲涼意，趕緊點點頭，答道。“恩。”
    空悠的身體瞬間僵硬。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欺上了唇。
    溫柔的，纏綿的，細致的親吻。
    細細的舔弄與糾纏。
    讓我有些迷惑。
    伸出手推他，便能看見他的頭貼著我，離得很近，眼神清澈的然讓人沉迷。
    “綺羅，以後我們相互陪伴，可好。”
    相互陪伴，可好。
    我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隻是心裏某個地方裂開了好大的一個口子，有什麼東西湧了上來。
    已經多長時間了，十幾年的時光，幾千個日子。我的確厭倦了寂寞。
    厭倦了寂寞的等待與無休無止的想念。
    我也厭倦了，自欺欺人的幻想。
    千臣和我。明明早就沒有機會和時間了。
    我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渴望著重新得到活力，哪怕隻是調情與曖昧，沒有愛情都沒有關係。
    隻要讓我不再那麼的寂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