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出乎意料的，我還能十分平靜地看著露琪亞，甚至十分平靜地詢問她。
    不為什麼，因為我在詢問她之前，心裏已經隱約得知答案。
    隻是沒想到，看起來一向乖巧聽話的露琪亞會私自行動，而且還會欺騙我們。
    沒錯，現在門外的追兵，很大部分是由她引來的，其餘的，是跟著大隊行動的吧！
    為什麼？嚅動著嘴唇，我再次無聲的詢問。
    並不是不知道，這孩子喜歡著她的大哥。
    隻是心裏還是希望，跟一護在一起的時光，會讓她想清楚。
    我不希望她抱著對自己哥哥的憎恨而死去，正因如此，我才會攔下了惣右介對她的傷害。
    已經夠了，不管是感情上還是行事上，我都是輸得一敗塗地的輸家。
    之前不是沒有懷疑過她，不過看見她開朗的笑臉時，到了嘴邊的話卻又說不出，隻得悶悶咽下。
    不過現在，我已經恍然大悟了。
    我不是沒有給她機會，是她自己舍棄了那個機會。
    我知道，就算我再問下去，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要是一護知道我們費盡心思，想保她全身而退的人就是叛徒，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可惜，我不打算告訴他，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自然，這其中不包括知情者。
    浦原微微抬頭，一雙鷹眼直盯著我們的方向。
    好了嗎？他輕輕嚅動著嘴唇。
    點頭，好了，沒事了，繼續吧！
    繼續這場注定以鮮血來結束的盛宴吧！
    對於我接下來的舉動，她並不驚訝，嘴邊甚至帶有一絲全身放鬆下來的笑容。
    抱歉，那是我唯一能說的話，但是她已經沒辦法聽進去了。
    沿著劍身下滑的軀體已經失去意識，剩下的，就隻有空虛的軀殼。
    鮮血把劍身打滑地光亮，在劍光閃閃的情況下，嗜血的劍身顯得特別美麗。
    麼西麼西，你還好嗎？
    我彎下身，很快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一架微型通話機。
    這不是普通的通話機，裏麵甚至還帶有追蹤器，隻要我們跟她在一起，對方就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很諷刺吧，明明答應了緋真和白哉，會好好保護這孩子。
    可結果，卻是我親自傷害了她，還是無可挽回的傷害。
    “直接刺在胸口上，卻不是致命傷嗎？你這一手還真是厲害，改天也教教我好了。”
    毫不在乎地揮著白打，我斜眼看著眼前這一向玩世不羈的男人。
    “別說了，我就不相信你的實力會在我之下。”
    黑崎大叔吹了吹口哨，“要是以前，單手打倒藍染都不是問題，可是現在，”他上下活動著左右肩膀，“果然，人上了年紀就該認老了。”
    “是嗎？”順手砍下一名搞偷襲的零番隊隊員，“我倒是認為，你一直都還保持著鍛煉，不是嗎？”
    光看每次被他一腳後就光榮殉職的牆壁，大約也能猜出這男人的底線在那裏。
    “喂，我說你們，別那麼悠閑地談天好嗎？”
    石田龍弦眯起一邊眼，單手拉起滿弓，放手的瞬間，可以看見包圍的圈子有一角崩潰了。
    隻是這該死的零番隊……不是說隻有超越隊長的精英才能進入零番隊嗎？那在這裏做先鋒的是誰？
    “被坑了吧，”四楓院突然在我身邊落下，“這些說不定隻是普通的隊員，下手還是別太狠了，呆會兒還得留下一些力氣來對付真主兒呢！”
    “切，要你管，”黑崎大叔不屑地轉身離去，“跟我比起來，四楓院妹妹你還差得遠呢……”
    唰！一柄銳利的小刀在黑夜中擦著黑崎大叔的臉而過，閃亮的刀鋒上似乎還沾了一點血。
    “我的天！”黑崎大叔捂著臉，一臉驚慌，“四楓院妹妹，你打算毀了我那英俊的臉嗎？”
    看見連綿不斷的小刀攻擊，我不禁流下冷汗……好像，適得其反了吧！
    “罷了，你們兩個，”石田龍弦很適時地前來阻止，“還是先把這一班老鼠趕走吧！”
    老鼠？還真是貼切的形容，我不禁捂嘴輕笑，就這一瞬間疏忽，我的腹腔，感到了久違了的感覺。
    “慧！”“藍染！”“藍染同學！”
    是誰在叫我呢？我歪著頭，不解地看著從後方穿透我腹部的利劍。
    這，又是誰的劍呢？好利呢，居然可以一劍穿透我的腹部。
    噗！沒辦法再忍了，急湧上來的鮮血染紅了我的前襟，連褲子上都站到血了。
    啊，好討厭呢，自從當上副隊長之後，就好像沒再見過自己的血了。
    “慧！沒事吧？還好吧？”
    四楓院向我跑來的時候，劍的主人把它拔出去了，又是一陣悸痛。
    “四楓院……”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還笑得出，“沒事的，我沒事。”
    然後，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還能微笑對人的理由。
    小子，老子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啊？
    “卍解，”平舉起手，一把黑刀在我手中若隱若現，“展望吧，無盡黑夜。”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已經能夠卍解了。
    所以我，不止是藍染副隊，隻要我想的話，我已經是另一名藍染隊長了。
    可惜，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到現在才施展自己的卍解，有兩個原因。
    第一，這是很消耗力量的招數，不到最後一刻，我決不輕易示人。
    第二，這也是折損壽命的招數，以自己生命為動力的招數，你說，是不是很強大？
    呐，惣右介，你知道嗎？我其實，並不想施展這一招的。
    因為這一招，是傷人害己的雙刃劍。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了，誰讓我傷得太重了呢？
    我還想跟你一起周遊世界呢，怎麼能在這裏倒下了？
    我還想跟你一起吃盡世界美食、一起看每天的日出日落、一起賞櫻、一起泡溫泉、一起、一起做很多的事情……
    我還想跟你說，其實你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
    我還想跟你說，其實你一點都不殘忍，你隻是篩去了不能生存的人而已。
    我還想說，我很喜歡你的懷抱，你的體溫，你的味道，還有你的掌心。
    我還想說，最近從夏梨那兒學會了麻婆豆腐，不過應該沒機會煮給你吃了。
    啊，忘記說了，其實啊……我喜歡你。
    應該……夠了吧？
    黑崎一心、石田龍鄉、四楓院夜一、浦原喜助、握菱鐵齋、甚太、小雨、黑崎一護、石田雨龍、茶渡泰虎和井上織姬，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妙小無力的。
    一大片黑色迅速從藍染慧的劍裏跑出，像倒在水中的墨般向外渲染開，頃刻間暗黑的天空完全變成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然後……
    “快避開！”零番隊裏有人吆喝著，“這黑色……會腐蝕人體！”
    的確，黑崎大叔暗想，順便瞄下自己吱吱作響的左袖，隻不過碰到一點，左袖就溶化了，更遑論零番隊的那些人。
    呼天搶地的慘叫聲此起彼落，很多人因為逃不及，轉眼間就剩下一副白骨，那座白骨山……
    “沒想到，慧的卍解還真厲害，居然是腐蝕能力……”
    一邊感歎地說著，夜一一邊阻止想探知真相的一護一群。
    “發生什麼事了？夜一？露琪亞呢？藍染同學呢？”
    一護拚命想推開夜一，無奈夜一一按上他受傷的肩膀，一護就完全使不出力了。
    “露琪亞和藍染同學都出事了吧？”石田推推眼鏡，“露琪亞的靈壓十分微弱，而藍染同學……”
    不用說，他們都猜到，天空上那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是我的傑作。
    “露琪亞呢？”一護雙手微抖，“她沒事吧？”
    “沒事，”出乎意料的嗓音傳來，“我找到她了。”
    你來的太遲了……看見來人，夜一和浦原不約而同地想。
    藍染慧……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一片渾渾噩噩中，有人接住了我往下墜落的身子，那熟悉的體溫……
    “好了，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去咯！印象中，常常在外玩得滿臉汙痕的妹妹，也是笑著這般對我說。
    然後，我也笑了，不是表麵敷衍別人的笑，而是打從心底的笑。
    我笑著牽起了她的手，好呀，笑吟吟的，毫不造作的，我們一起回家吧！
    於是夕陽下，我們倆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一長一短，緩慢但堅定的，向自己的家走去。
    嗯，好，一起回家吧！
    恍然中，好似有人在我耳邊笑了。
    他說，你這個小傻瓜，不是還有我嗎？
    啊，對了，我還有你。
    我親愛的哥哥，請你，緊抓著我的手。
    也請你，不要再放開我的手。
    要不然，我會逃得遠遠的，永遠再見。
    再見，可以是再次見麵，也可以是再也不見。
    而我，選擇的是，再也不見。
    再見了，大家。
    還有，遲到的某人，下次，別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