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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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姝心中了然,明白皇帝此舉實則是要將她軟禁於深宮之中。她暗想,若十日之內蕭硯寂未能與李彤情感有所進展,自己的性命恐怕難保。麵對這無形的囚籠與命運的賭局,她嘴角揚起一絲淒楚而絕美的笑容,恭敬地屈身回應:“民女謹遵陛下旨意。隻是……民女的大哥如今仍在驛館等候,心中必然牽掛,不知可否允準民女修書一封於他,囑他先行動身返家,以免擔憂?”
皇帝下令道:“準奏。黃三,帶許姑娘下去歇息,記住,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打擾許姑娘撰寫《三字經》的典故。”
冷鋒收到許靜姝的書信後,並未返回澤川鎮。他深知許靜姝或許遭遇了不測,畢竟他見到了蕭硯寂的侍衛風,也知曉蕭硯寂為了她而拒婚一事。如今,他打算夜探皇宮。然而,皇宮規模宏大,且戒備森嚴,他連續幾晚都未能尋得許靜姝被關押之處。
很快,十天光陰便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
許靜姝向來性格沉靜,即便在現代時,每逢五一或國慶的長假,她也往往選擇閉門不出。七天假期裏,她大多獨自待在房中,除了偶爾外出買菜,幾乎不曾踏出房門一步。盡管這個世界沒有電腦、電視,也沒有MP3播放器,但她從不覺得寂寞。隻要有書可讀、有紙可寫、有筆可用,她便感到內心充實而安寧。
在這十天之中,她想了很多。思緒時而飄回現代,憶起那些曾經相遇的人和經曆過的事;時而又沉浸於眼下的世界,思索此間的人情與際遇。尤其是每當想到冷鋒與蕭硯寂,她便從心底湧起一陣暖意,覺得此生已經足夠圓滿。
她想,現代的親人如今應當一切安好,而自己能在這個時空中,擁有一位如此體貼的兄長,更有一位深愛自己的人,哪怕此刻死去,也無遺憾了。她向來就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始終向往並鍾情於簡單而平靜的生活。
就在這時,黃公公步履輕緩地走上前來,低聲稟報道:“許姑娘,皇上說十天期限已到,命您即刻前往後花園赴宴。”
許靜姝略微一怔,心中默念了一遍“赴宴”二字,雖有些意外,卻並未多問。她從容地帶上這幾日所寫的一些文字,便安靜地隨黃公公向園中走去。
許靜姝緩步踏入這皇家後花園時,隻見園中早已賓客雲集。她目光所及之處,諸多熟悉的麵孔已然落座,其中有李相一家人,還有皇帝的兒子與兒媳們,個個錦衣華服,言笑晏晏。然而環顧四周,唯獨不見那個她暗自期待的身影——蕭硯寂。侍從恭敬地將她引至柳大學士身旁的座位,她微微欠身向這位先前相識的長輩致意,姿態優雅得體。
自她踏入這方天地的那一刻起,兩道目光便始終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道來自蕭硯辭,帶著幾分探究與深意;另一道則來自李政,目光中摻雜著複雜難言的情緒。許靜姝麵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禮貌笑意,朝著蕭硯辭的方向輕輕頷首示意,卻刻意避開了李政的注視,未曾給予他半分回應。
甫一落座,對麵的李夫人便難掩欣喜之情,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雙手。前些日子,李相回府後曾與她提起,說這位名滿京城的女子與她已故的侄女容貌極其相似,她當時還將信將疑。今日親眼得見,這張麵容竟與她記憶中的侄女如此相像,著實令她震驚不已。李夫人激動地端詳著許靜姝的眉眼,聲音微顫地問道:“姝兒,真的是你嗎?”
許靜姝聞言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她從容起身,向著李夫人優雅地欠身行禮,唇角噙著溫婉的淺笑,不卑不亢地回應道:“李夫人,民女名字中的確有個“姝“字,但卻不知夫人口中所喚的“姝兒“,究竟是何人?”她的聲音清越動聽,語氣平和淡然,既不失禮數,又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感。
李政緩步走近,微微躬身,向許靜姝禮貌地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地說道:“大娘,此地乃是皇宮禁地,還望許姑娘能夠見諒。方才之所以冒昧打擾,實在是因為姑娘的容貌與我大娘已故的侄女極為相似,令她一時恍惚,情不自禁便想起了她。”
許靜姝聞言,嘴角浮現出一抹寬容而理解的微笑,輕聲回應道:“無妨,世間萬物本就千奇百怪,無奇不有。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本是常理。隻是逝者已去,生者更應珍惜當下,延續美好。願夫人能夠漸漸釋懷,走出思念的陰霾,擁抱生活中的溫暖與希望。”
好一個“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啊,說得真是恰如其分,許姑娘果然才思敏捷、氣度不凡。”皇帝不知何時已悄然從殿外步入,身後跟隨著一眾妃嬪,蕭硯寂緊隨其後,而在他身側,正是曾與許靜姝有過一麵之緣的李彤。眾人紛紛跪地,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緩步走向主位,穩穩落座後,語氣溫和地說道:“諸位請起吧,今日權當是朕的家宴,不必過分拘禮,大家自在些便好。”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轉,最終落在了李夫人身上,帶著幾分好奇與關切問道:“李夫人為何一直注視著許姑娘,莫非你們之前相識?朕聽聞許姑娘自幼便是孤兒,對她的身世倒有幾分好奇。”
李夫人微微欠身,聲音略帶哽咽地回稟道:“陛下恕罪,臣婦方才一時失禮失態,實因許姑娘的容貌舉止,與我那不幸早逝的侄女宛若一人,無論是眉眼間的神韻還是言談時的姿態,都仿佛讓她重現在眼前一般,令臣婦不禁悲從中來。”
皇帝聞言,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關切,沉吟片刻後追問道:“原來如此。卻不知李夫人的侄女是遭遇了何種變故,以致芳華早逝?若是方便,可否與朕細說一番?”
李夫人滿臉哀傷,輕聲答道:“此事已然過去一年有餘。那時她大病初愈不久,卻執意要回故鄉祭拜先祖,怎奈在途經安城地界時遭遇不測。彼時山路崎嶇難行,馬車於狹窄山道上失控,不幸墜崖。待尋得她時,已無力回天,她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
許靜姝心中暗自思忖,愈發覺得這位皇帝陛下心思難測:他為何如此愛打聽閑事,問得這樣細致入微,莫不是真瞧出了什麼端倪?無論如何,她打定主意,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無論如何都要咬緊牙關,絕不承認。幸好此時皇帝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哦”,並未再繼續追問,這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些許。
然而,她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皇帝的家宴為何要特意召她前去?這其中難道暗藏什麼玄機,或是有什麼陰險的計謀在等著她?看著蕭硯寂和李彤並肩出入、彼此默契的模樣,她本以為他已經想清楚了,可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又讓她心生猶疑。就在她偷偷抬眼、試圖從蕭硯寂那裏尋得一絲線索時,卻恰好迎上他投來的灼熱目光。那眼神熾烈而專注,仿佛能洞穿人心,令她心頭一悸,慌忙收回視線,再不敢多看一眼。
許靜姝靜默地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眼簾低垂,神情恍惚,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顯得格外無精打采。她心中暗自思忖:這皇帝精心籌備的家宴,表麵上看似奢華熱鬧,實則處處充滿無形的桎梏,讓人食不知味、言不能暢,連呼吸都仿佛被束縛,實在是令人鬱悶至極。
然而就在這沉悶壓抑的氛圍中,她忽然靈機一動,腦海中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皇帝特意將蕭硯寂和李彤的座位安排得如此相近,莫非是打算在這場家宴上當眾宣布他們的婚事?倘若蕭硯寂順勢應下這門親事,那自己便能順理成章地擺脫這令人窒息的宮廷生活,返回朝思暮想的澤川鎮;可若是他當著這麼多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的麵斷然拒絕,不僅會讓皇室顏麵盡失,更不知會引發怎樣難以預料的後果。
她不禁回想起此前聽聞的傳聞,皇帝最初是以蕭硯寂母後的忌日尚未滿三年,以及他長期抱恙需要靜養為由,才將婚事一推再推。如今三年之期已過,他的身體也早已康複,這兩個拖延婚事的理由確實都已不複存在,也確實到了該完婚的時候。想到這裏,她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悠長而無奈的歎息,這聲歎息中既包含著對自身處境的憂慮,又暗藏著對未來的迷茫與不安。
“許姑娘以為如何?”皇帝帶著幾分威嚴和期待的語氣問道。
許靜姝卻從頭到尾都在發呆或是歎氣,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皇帝他們到底在討論些什麼,她可是一點也沒有聽清。她茫然地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困惑,聲音輕輕地說道:“啊,我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