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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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可能有很多人不相信,我和聖強師兄認識將近十年了,卻隻見過一次麵。那年我到九華山尋師訪友,又是坐船又是坐車的,好不容易才上了九華山。我站在山門外,看了一眼鬱鬱蔥蔥的樹木,深深地吸了口氣,妄圖汲取這座山的靈氣,好讓自己變得飄逸脫俗一點。想著就要見到很多老朋友了,我的心情格外輕鬆,早把旅途上的勞頓給拋到腦後去了。
行走在九華山的青石板上,就仿佛是行走在雲霧飄渺的仙界似的,使我很不甘心做一個凡夫俗子。就在我妄念紛飛,且不知該朝哪個方向走的時候,大蘇向我迎麵而來,扯開大嗓門喊了我一聲,我立即笑著朝他跑去。大蘇是老師的弟子,是個很和氣的人,憨憨的,對誰都那麼的好。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長得和老師可像了,隻是稍稍矮那麼一點點,如果不是有這個差別,我一定會認錯人的。大蘇告訴我,他是老師的弟弟。
我一下子就對這個大男孩產生了很親切的感情,仿佛他也是我的弟弟似的,後來我才知道他比我還大了那麼一點點。可直到現在,我還是願意把他當成弟弟來看,所以從來不肯叫他師兄。他身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孩子般的純真,讓人沒有辦法不去喜歡他,沒有辦法不把他當成自己的兄弟來嗬護。
在九華山短暫停留的幾天裏,所接觸到的人卻是很多的,來自全國各地,操著不同的地方口音,因為緣份我們相聚了、相識了。見麵時彼此客客氣氣的,一旦分離,誰都不記得誰。在這些人之中,隻有聖強師兄和我一直保持聯係。前段日子聖強師兄問我,是否還記得當年在九華山教他如何拜佛的事?好慚愧,我真的不記得了!師兄卻說,他一直都記得在九華山上初見我的樣子。我不由暗自偷笑,那時的我白衣飄飄,是否有那麼點兒仙氣呀?
說來也怪,對於聖強師兄,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上輩子就認識了似的。不知道師兄對我,可有同感?聖強師兄是和我、還有坤和師兄一起皈依仁德方丈的,所以我們的緣份之深不容置疑。在九華山停留的時間很短,和聖強師兄的接觸也不多。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愛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在靜悄悄地、麵帶微笑地聽別人說。我原本也是個極安靜的人,可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因為他的襯托而顯得伶牙利齒、俏皮淘氣!他是那種本份得連我這麼老實的人,都可以欺負他的,所以我很擔心他會在社會上吃虧。
我總覺得他是一個善良到了不懂得保護自己的人,我很有義務去保護他。因此,常常長篇大論地給他灌輸種種從書本上生搬硬套來的大道理,難得師兄不會聽得厭煩,換了另一個人,肯定會氣得一腳把我踹飛,然後大喝一聲:“呔,你以為你是誰呀?”
九華山的活動結束之後我回到了南昌,聖強師兄先是去了上海,後來又去了武漢,我和他偶爾通上一兩封信,用文字來表達對彼此的牽掛。同樣是因為我經常搬家的原因,我和他最終失去了聯係。直到我重新聯係上老師之後,才把他一起從茫茫人海之中撈了出來。聖強師兄說,在失去聯係的那些年裏,他曾給我打電話,想要找到我,可接聽那些電話的人卻不再是我了。我唯有無語長歎,上蒼既讓我們相識,為什麼又不給我們相聚的緣份?
也許就像聖和師兄說的那樣,人與人之間能見多少麵,能聚多少時,都是有定數的。所以,不管我和聖強師兄是多麼想再見上一麵,如果機緣未至,這一麵是無法再見的。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有些人隻見了一麵,就能以心換心,有些人相交數十年,也未必真能彼此了解,所以見麵的多少,又不是那麼的重要了。希望在這件事上,我和聖強師兄都能看開一些。
重新聯係上聖強師兄的喜悅是無法言喻的。因為生性孤僻的緣故,我的朋友並不多,能像幾位師兄一樣相處的更是少之又少,在和他們失去聯係的日子裏,我是寂寞的。卻不願隨意地結交其他的人,我心中的容量十分有限,早已被我所重視的朋友們占據了,怎麼還有空位置去容納別人呢?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隻能靠回憶來支撐自己,靠在武漢和九華山上度過的快樂時光自我安慰著生活下去。
還好,老天對我很寬容,他讓老師、聖和師兄、聖強師兄,重新進入了我的人生軌道,從此我不再孤單。
讓我感到慚愧的是,我是個很情緒化的人,常常莫明其妙地情緒低落,又常常莫明其妙地興高采烈,這些情緒我不太敢在別人麵前輕易表現出來,以免破壞了我“心如止水”的“好形象”。可在聖強師兄麵前,我從不顧及這些,他的寬容讓我很自由,我知道不管我怎麼任性,他都是那個疼愛我的師兄。
為此我曾十分感激地對他說:“不管是什麼緣份讓你我相識,我隻在乎今生的投緣,感謝上天讓我今生與你們相遇,希望有緣再聚,而不是讓我僅僅把你們珍藏在記憶裏。”
師兄安慰我說:“見麵的機會一定會有的。你過得幸福、快樂,是我們最大的心願!有什麼事也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們!我們隻有知道了你過得怎麼樣,才能放心一些。”
因為有了他的這個承諾,我果然把心中的苦水一古腦地倒給了他,也不管是否會影響他的情緒。聖強師兄是個很有耐心的聽眾,是一個很縱容我的聽眾,他的耐心和縱容,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一定意義的。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他都不會指責我,反而勸解我說:“你不要總是責怪自己,其實在很多方麵,你已經做得很好。我們都生活在世俗之中,更多的時候是麵對家庭、情感方麵的事,這也是我們無可逃避的。”
聖強師兄的勸導幫助我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歲月,讓我從憂鬱的泥潭中一點點地掙紮出來,努力地做那個他心目中堅強樂觀的女子。我最喜歡聽他向我描述麗江是如何的美麗,聽得我心裏癢癢的,恨不得立即長上翅膀飛過去,親眼看一看那個神奇的地方。有時候我還會忍不住向身邊的同事介紹麗江如何、如何的好,極具渲染性地挑起了他們去麗江旅遊的興趣,他們哪裏知道,我對麗江的向往,不是因為那裏的青山綠水,而是因為那裏有兩個值得我牽掛的人。
聖強師兄十分厚道,厚道得讓人能夠百分百地信賴他,能和他相識,是我的福氣,我也一直希望能再見到他。所以早早地就定下了去麗江的計劃,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變數,究竟去得了去不了,隻有老天知道。
我是個比較安靜的人,聖強師兄是個比我還安靜的人,我們的緣份自然也是靜悄悄的,像一潭無風的湖水,波瀾不興。“君子之交淡如水”,因為淡,所以可以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