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我為奇男子,甘願墮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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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冰冷的身體靜靜躺在雪白的床上,很安靜,很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她的臉很白,蒼白,沒有痛苦的神色,也沒有幸福的樣子,隻是單純的離開這世界而已,沒有特別的意義。
死於心髒病發。
少年跪在急救病床的邊,緊握著母親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瘦削的雙肩痛苦的收攏著卻抑製不住顫抖,無聲的哭泣。
父親還沒有來,曜薰能夠想象他在公司的商務會議上接到母親死訊時的震驚表情,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像往常一樣吻別。
其實一直都知道母親是會走的,她常常笑著說,能陪著父親走過生命中最曲折的一段路,她很幸福。
可是曜薰還是覺得很痛,很怕,很寂寞,胸腔裏有個東西在猛力的收縮,仿佛要擰成一團。
呼吸變得很困難。
猛然間意識到,也許自己也會用母親這樣的方式離世,在痛苦之後安詳的走,就像為生前所有的錯誤贖罪。他咬緊了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呻吟。
胸口的疼痛那樣真實,心髒每一次猛烈的收縮似乎都意味著生命在急速流逝,可是曜薰很坦然,因為他隻不過在走與母親相同的路。
原來分別,竟是這樣容易的事。
胸口難以抑製的疼痛,心髒猛烈的收縮,仿佛有一隻手將它擰成一團,呼吸被抑製,無論怎樣用力吸氣都無法得到維持生理機能的空氣了一般。
噩夢,即將吞噬了虛弱的魂魄的噩夢。
“小薰公子,小薰公子。”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焦急而驚慌。
曜薰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推自己,頭腦忽然清醒了許多。是夢,一個無論前世今生都忘不了的噩夢。母親,就死在自己麵前。
“嗯……”輕輕哼出聲,曜薰慢慢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從小照顧自己的丫頭櫻桃。自嘲的笑笑,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還以為已經忘記了,原來記憶的封印這樣不堪一擊。
看著曜薰睜開了眼睛,櫻桃輕舒一口氣,抹了抹額頭問道:“公子你沒事吧?”她快嚇死了,早上青花媽媽叫她來叫醒曜薰,她敲了門卻不見裏頭有反應,於是隻好回了青花媽媽等下再叫。結果等她再來叫的時候聽見裏麵有呻吟聲,推開門一看隻見被子枕頭都散落在地上,曜薰自己卻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蒼白著臉額頭上都是冷汗。
“沒事。”曜薰坐起來,隨口答應一聲,神智似乎還有些不清楚,胸口也依然隱隱作痛。清醒一點,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夢,就連身體的疼痛都是錯覺。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這身體早就已經擺脫了那種痛,隻是那痛的太明顯,甚至刻進了靈魂裏。
“公子,擦把臉吧。”接過櫻桃遞給自己的毛巾敷在臉上,曜薰終於慢慢清醒起來。想忘記的事情總在真的快要忘記的時候忽然變得異常清晰。原來這句話是真理。
“今天怎麼這麼早,青花媽媽又有什麼事啊?”曜薰把毛巾遞回去給櫻桃,然後刷牙漱口。這個世界給曜薰的唯一安慰就是有刷牙的習慣,雖然充當牙膏的東西味道實在讓他不敢恭維,但是總比沒有好。
“昨晚來過的空羽公子派了他的侍從來說要見你。”櫻桃乖巧的侍立在旁邊,答著曜薰的話。“青花媽媽呢?”曜薰吐掉了漱口水,喝杯茶。
“域空國家銀號派了人來,青花媽媽正在接待他們呢。似乎是為了昨天空羽公子那張銀單的支付問題。”櫻桃邊收拾好東西邊說。“昨天的銀單是多少兩?”隨口一問,曜薰並不在意,隻不過是想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願意為自己付出多少而已。“黃金一萬兩。”櫻桃敬畏的回答,她一輩子都沒看見過那麼多的錢。
“嗬,還真像他的作風。走吧,我們出去,看看他想怎麼樣。”曜薰挑了挑眉毛,並沒有過多的反應,隨手抓了個麵具,連衣服都沒有換就走了出去。昨夜和衣而睡,身上依舊是他沐浴之後的那一身衣服。櫻桃急忙端了東西跟出去。
曜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看見銀號的掌櫃和青花媽媽從他平日接客的房間裏出來,便上去行個禮。青花一向是看人挑房間,那些地位低身價低的人都會被安排到最普通的房間裏去,反之則“好生伺候”。這傾涯樓裏恐怕就屬曜薰平日接客的房間最豪華了,青花媽媽將國家銀號的掌櫃請到裏麵也算是給足了空羽的麵子。
域空王朝的信用機製極為發達,進行大金額的交易時使用的是相當於支票的銀單,每個銀號製作的銀單憑證是不同的,隻有印上使用者的印章才能兌現,而域空王朝最大最可靠的銀號就是國家銀號,它的現金儲備庫就是國庫,被稱為“金湯銀號”。
而空羽所開出的銀單就是國家銀號的。
“喲,小薰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緣一見真是小人的榮幸。”銀號掌櫃看見小薰,有禮貌的行個禮,顯然,他知道現在的曜薰是誰在照顧著的,麵對一個風情萬種的小倌,竟不敢出言輕薄。
“哪裏……”曜薰禮貌的回禮,然後就聽那掌櫃的說:“得了,青花媽媽,小人這就告辭了。”說罷也不多禮節,轉身就走人,幹淨利落。生意人,效率才是第一位的。
“媽媽,空羽公子派來的人呢?”曜薰開門見山的問,青花卻指了指房間裏麵,緊張兮兮的做了個手勢。曜薰從打開的門縫裏看過去,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裏麵的圓桌前發呆。
嗬,昨天偷偷摸摸的不滿足,今天又來了嗎?
曜薰露出個不易察覺的笑容,直接推開門走進去,步履輕盈。但那人似乎還是是聽見了曜薰的腳步聲,抬頭看向他。
“石大哥。”曜薰笑了一下,溫和得如同春風。
“小薰。”那人站起來,聲音溫柔,今日他是替那個人來的。
曜薰微微一愣,轉而輕笑起來,既然來了這裏,他就是,客官。無論他自己是抱著什麼心態的。“公子今日來找小薰,不知所為何事?”招牌的笑容,魅惑,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薰……麵對我,你何必這樣?”眼中有明顯的悲傷與心疼,來人迎上曜薰,想要將曜薰摟在懷中卻被曜薰輕巧的閃開。
“公子,現在還不是傾涯樓接客的時間。”垂著眼看向地麵,眼睛裏的光芒被完全遮住,唇角是若有似無的笑容,卻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情。
“小薰,我帶你走吧,離開這裏。”目光灼灼,表情剛毅的男子眼中露出少有的柔和。“走?走去哪裏?”小倌收斂了笑容,避開那灼人的目光看向別處。
“隨便哪裏,隻要是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我石翀發誓絕對不會讓你再痛苦的。”信誓旦旦的舉起右手,自稱石翀的人緊盯著曜薰的眼睛。
“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石大哥,你真的覺得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嗎?就算找到了,你要我靠什麼去生活?”曜薰轉而迎上石翀的目光。“十年前將我送給石將軍,賣進這裏的人是你,難道你認為這樣的我,能毫無顧忌的活下去嗎?”
“小薰……”石翀心底湧起一陣陣後悔與難過。十年前,他身為域空小王子親自培養的少年兵的少將,是他在抄靜王府的時候決定將不哭不鬧的曜薰送到自己的父親那裏,讓老石將軍有機會把曜薰賣進傾涯樓的。
“石公子近日來找小薰,不知所為何事呢?”曜薰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嘲諷笑容,向石翀施禮,輕聲問道。
也許是因為曜薰對他的那個稱呼,石翀整個人都明顯的震了一下,但是看到曜薰溫和卻疏離的目光,隻得暗自歎息一聲。調整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氣,石翀才慢悠悠道:“空羽公子包下你了。”感覺到對麵的人動作僵硬了一瞬間,抬頭看一眼那人眼睛裏的複雜,又接著說:“今後你不必再接客了。”
曜薰垂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退開一步,行禮道:“小薰多謝公子的好意,隻是……恕難從命。”謙遜有禮,就像在推辭小費一樣簡單。
“什麼?”石翀驚訝的吼了出來,從來沒有人如此直接的拒絕過那個人的要求,即使小薰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一樣。“我說……恕難從命。”曜薰不以為然的重複了一次,徑自坐下為自己斟一杯茶。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可知道你此時拒絕的是什麼人?”瞪著眼前的小倌,石翀不知說什麼好。以那個人的脾氣,他是斷然不會就這樣罷休的,這一拒絕,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狀況來。
“不管空羽公子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曜薰不去看石翀的表情,一邊淺啜清茶一邊語氣平靜的說。“我雖然沒有什麼驕傲可言,卻也還保留一點尊嚴,所以就請石公子轉告空羽公子小薰心領他的好意了。”
當老子是什麼?大上海寄生蟲一樣的小女人,隻要有錢就能買到的商品麼?霂灝你也太小看我了。
曜薰暗自問候了那個人的祖宗幾代,越想越氣,不禁呼吸急促起來。
再怎麼說曜薰也是個少爺脾氣,雖然淪落到傾涯樓,但他憑著自己的能耐養活著自己,混的風生水起,現在空羽要包養他簡直就像是對他的侮辱,他沒有當場翻臉已經很給空羽麵子了。
“罷了罷了,你若是堅持,我就回去告訴空羽公子,他若來了你可要好生解釋清楚。”石翀沉默著看了曜薰一會兒,見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便擺擺手。其實他也不希望曜薰落在那人手裏,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
“多謝石公子成全。”曜薰依舊行禮,抬起頭,笑得風情萬種,充滿魅惑。
“薰,你要是再多叫一句石公子,我可翻臉了。”石翀氣呼呼的坐下來,怎麼聽那句“石公子”都很別扭,就好像他對於曜薰來說同那些路人甲的客觀沒有什麼區別。這讓他非常鬱悶。
“小薰知道石大哥不會真的跟我生氣的。”曜薰在石翀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輕笑著,動作妖嬈嫵媚,當真如同出世的妖精魅惑人心。
“小薰,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留在這裏,每日……每日以色侍人。以前是我沒有能力帶你走,這幾年我攢了一些錢,夠我們到遠一點的地方開個小店,我相信我現在有能力照顧你……”石翀一把抓住曜薰纖細嫩白的手,握得緊緊地。曜薰的手比石翀的要小很多,所以很容易就被石翀寬大有力的手捏在了手心。
“石大哥,很疼……”曜薰順勢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瞅著石翀。
石翀一見果然慌了,立即鬆開手,果然看見掌中那隻嫩白纖瘦的小手背上多出了幾道青白的印痕。“對不起,薰,我不是故意的。”慌亂的看向因為“疼痛”而低著頭微微顫抖的曜薰,某人已經不知該怎麼辦了。“都是石翀的錯,薰你不要哭了。”
“哈哈,哈哈哈……”忽然那個“疼”的快哭出來的人抬起頭,眼角還殘留著淚水,隻不過那眼淚是笑出來的。原本急的團團轉的人愣了一下,麵紅耳赤的看著那個笑得快窒息的人,怒。每次都這樣耍人!
“石大哥,你好單純啊,哈哈……咳咳……哈哈……咳咳……”什麼叫做樂極生悲,曜薰現在就是,笑著笑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眼淚都留了出來,還是想笑。
“別笑了,喝口水。”到了一杯茶遞給曜薰,叫他喝下。可是曜薰還是忍笑忍得很難過的樣子。“別笑了,不許笑!”石翀急了,一把將曜薰抱在懷裏,用力捏著他纖瘦的腰。
“石翀大哥……”因為腰間傳來的明顯的疼痛,曜薰終於止住了笑聲,又換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隻是這一次是真的很疼。
“對不起,你,你,不要笑了。”石翀鬆開手,看著曜薰,一臉的局促,仿佛是頭回上花轎的大姑娘。
“好,我不笑了。”曜薰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著石翀。“石大哥,你回去告訴空羽公子,我隻不過是青樓一個小倌,叫他不要在小薰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生存而不是像女子一樣被人包養。”
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就會忘記如何去在逆境中掙紮,曜薰早就知道這樣的事實,所以他不會放縱自己安逸的活著。
“好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石翀看著曜薰,思忖一下,又道:“他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可要萬事小心。”
“我知道。”曜薰微笑了一下,抬頭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石翀,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石翀伸出手摸摸他的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曜薰留在原地沒有動,聽著石翀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唇角又露出了嘲諷輕蔑的笑容。
石翀,我若是神的棋子,你便是我的棋子。一枚棋子的生死,是掌握在對局的人手中的。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隻有一件事是讓曜薰無論怎麼想都十分鬱悶的。
他182cm的身高在前世是十分標準的,而且是屬於比較高的男演員,可是在這個世界,他成了不折不扣的矮子,因為這世界的人平均身高大約在195cm以上,整個傾涯樓就沒有一個人是比他還矮的,即使是青花老鴇也比他高出三厘米。
雖然一再勸慰自己這是不可抗力,他來到的是一個詭異的世界,但是,當諸如石翀,青花這樣的角色在摸他的腦袋的時候,曜薰還是忍不住感到鬱悶,非常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