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舉杯新唱江湖曲,笑問醉月幾多嬌  第一三六章 醉笑江湖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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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湖邊,竹林屹立,鳥語花香,靜湖的水平靜地就像一麵鏡子一般,湖中倒影著一個白色的影子。
    那抹影子的主人,正是古易月。
    她看了一眼湖中的自己的影子,輕輕一笑,不去理會那滿頭的白發是那麼清晰,反而對著湖麵,將白發慢慢地盤起,盤成一個婦人的發型,最後將那枚隨身帶著的玉釵插入發髻中。
    她又用雙手捧起湖邊的水,清了清自己的麵容,又在上麵抹了幾樣東西,待全部整理完畢後。
    她喚了那匹在林間久久等候的馬,一躍一跳,便跨上了馬鞍。
    幽幽的小路上,清脆的林間,一個白色的影子就此揚長而去,隻是那抹影子沒有了往日了英姿颯爽,多了幾分老婦人的味道。或許這隻是因為那滿頭白發的關係吧。
    此刻,她正往西域的地界趕去。
    一個月前……
    “易月小姐,我現在還不能解開你的穴道。你先聽我說!”範進將古易月從紫淵別莊的小屋裏帶出來後,便一路朝小路來到了竹林裏,他扶著古易月讓她安坐在地上。
    “現在範進講的句句都是實話,你可能一時間難以接受,但是一定要相信公子的真心。一直以來,公子都獨自一人承受著……”
    範進將事情原委一一向古易月解釋清楚。
    一想起慕謹容為了讓身邊的人能置身事外,曾經獨自與神無門的暗鬥,他的心就忍不住難受起來。
    自從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他一直都為慕謹容擔心,也曾一度有衝動就此將所有的事情都向古易月說清楚,但他還是忍住了。他尊重慕謹容的決定,更加相信慕謹容最終會贏的。
    “一路走來,公子這般艱辛但始終沒有放棄都沒有放棄是為了你。易月小姐,你一直都是公子唯一的動力……”
    說到這裏,範進也早就滿眼淚花了。
    “你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都沒有事,可真是萬幸啊!不過,我想這應該更加印證了你和公子是命中注定的姻緣吧!”
    此刻,眼淚早已像停不了的大雨,在古易月的臉上肆虐著,雖然被點了穴,不能說話,但是她哽咽的聲音猶如一股憋住的氣,在胸口亂竄,隻教她難受得不停地發出痛苦的聲音。
    範進這才意識到隻見竟自顧自己說,都還沒有幫古易月解穴。
    “對不起!對不起!易月小姐,我馬上幫你解穴!”
    “噗!”
    一口鮮血從古易月口中噴出。
    “怎麼會這樣?”範進完全悶了,一路上他並沒有傷害古易月,也沒有見任何人傷害她。
    “範進,不要緊張。我隻是氣血不通而已。”
    “氣血不通?怎麼可能,公子點你穴道也不過一個時辰的事。”
    “這跟謹容沒有關係。”
    “易月小姐!”範進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問古易月,隻見古易月的一頭黑發開始慢慢變白了。
    “啊!”範進除了驚叫,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嗬嗬嗬……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怎麼可能沒事呢!”古易月扶著樹慢慢站起來,轉過身去。
    “易月小姐,你這……到底是什麼病啊?”
    “我也不知道。獨孤先生說,我從山崖上摔下裏,不但受了外傷,還受了很重的內傷。”
    “內傷?是李懿沁下的毒?”
    “這不關李懿沁的事,反倒要謝謝她。因為我之前也中了毒,剛好兩種毒的毒性相克,反而解了我的毒。隻是之前的毒時間太久,所以還有殘餘留在體內。獨孤先生說因為我深受內傷不已排毒,容易傷身,所以先治我的內傷和外傷。但……我傷得真的太重了,等我的內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毒已經無法再排出了。”
    “那……那現在……”
    “現在,已經不是毒的關係了。”
    古易月始終沒有忍心說,現在之所以會毒發全是因為慕謹容剛才點她穴所害。
    當日,原本古易月深重午夜魔蘭的劇毒,根本沒有辦法。可是,因為之前司空修曾幫她打通了全身的穴道,所以,隻要讓毒順著穴道隨氣息一點點排出體外即可。但是,這不但費時,少則幾年,多則可能就是十幾年甚至更久。非但如此,在毒沒有排盡期間,穴道間的氣息不可停止,否則毒就會侵入內髒,到時就不堪設想了。
    現在,古易月非常清楚自己的狀況。
    但她一點也後悔,也不埋怨慕謹容。在她看來,若不是這樣,她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知道慕謹容的真心。對她來說,與其痛苦地一個人活著,還不如就此結束生命。這也是為什麼她要乘著各大門派還沒有感到紫淵別莊之前先來找慕謹容。
    她不是來向慕謹容問罪的,她隻是想來勸他。
    她真的不希望看到慕謹容就此走上一條不歸路,在這江湖中,誰想要稱霸,誰就無異與選擇了一條沒有回頭的路。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個時侯,她隻是想偷偷回來看一眼故人,卻不想被黃雲發現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命運,她在黃雲那裏得知了慕謹容竟是無神門門主的消息。
    原本的她隻想就這樣偶然回來看看過往的人,因為她並沒有勇氣可以就此一個人撐到最後。
    可是,那一刻,她卻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她要阻止慕謹容。
    她不希望在有生之年裏,親耳聽聞慕謹容慘死的消息。
    這是她當初之所以接受夜無霜幫助的原因,她,一個在江湖上已經死去的人,要怎麼阻止無神門這麼大的幫派呢?
    然而,在聽了範進的話後,她卻無比地自責。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即便是自己還有一天的生命,她也會選擇陪在慕謹容的身邊。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
    而且,不能倒流的,不光是時間,還有她的決定。
    此刻,她沒有後悔,卻充滿了遺憾。
    “不,不可以放棄!古易月,你不可以放棄……”
    任憑身體裏的痛不斷折磨著她,她隻知道要去找孤獨塵,她還想要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
    “易月小姐,你要去哪裏?”範進眼睜睜看著古易月披著滿頭的白發,越走越遠。
    “等我……等我,我去去就回!不,不,還是告訴我,我要去你哪裏找你們吧!”
    “西域,碧血山!”範進衝古易月喊去。
    在古易月踏上西域碧血山的山路時,已經是之後的三個月了,遠在西域之東的江湖風波卻從未休止過:
    江湖七幫十三派,包括傾城門、金水門的掌門全部離奇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紫淵別莊,似乎從來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
    而煙雨城在這之後,宛若要消失於江湖一般,靜得出奇。再有沒有人見過慕謹容出城,漸漸地,玉簫公子慕謹容這號人就此淡出人們的記憶,隨同曾經一個模糊地名字一起被人們遺忘。
    江湖上,穩坐第一寶座的還是傾城門,這次的門主是一個叫薛畢棋的人。這號人,也和嚴踵一樣,在繼任掌門之前,聞所未聞。可是,他一出來,江湖中對他的評價就頗高。
    江湖傳言:他將是江湖的的明日之星,其貌堪比慕謹容,其才與邵問謙不相伯仲,其智就連玄德這個老頑童也嘖嘖稱奇。
    而無淚城,在這江湖的浪濤中,一如其故地穩中求勝,可謂是如日中天。無淚城城主李懿沁越發地從容不迫,隻要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另一個人的身影。雖然他們之間年齡相差甚遠,但卻常常被人戲作這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一對俠侶。
    此外,三大城主中的另一位夜無霜,依舊收斂在家,很少出門。傳說中那位與古易月同名同姓甚至連容貌也相當相像的妻子在那日在煙雨城出現過便再也沒有人見過。
    曾有采花大盜想一采其容,都無功而返,不但如此,還落的一身傷。
    此後,再也沒有人敢打夜無霜妻子的主意。而這位夜夫人的事跡也在這江湖中猶如曇花一現般就此銷聲匿跡。
    年複一年,江湖的浪永遠也沒有停止過前行,就像這裏的碧血山的冰雪從來沒有融化一樣。
    白皚皚的雪山一座戀著一座,終年不化的積雪已經和底下的山泥分不開了。
    山上卻是很冷,冷得不帶任何憐憫,即使沒有北風,也能感覺到空氣中充斥的冰冷。
    這樣的土地上應當是很難生存的吧!
    但是,山腳下卻是別有一番景象。
    潺潺的溪水自山間緩緩流下來,青蔥茂密的樹林將山間的穀底層層圍繞起來,一棵棵都是那麼粗大,肥壯的樹幹訴說曾經的滄海桑田,高聳挺拔的身軀印證著這片稀有之土的肥沃與博大。
    樹林間孕育的不隻是芬芳濃鬱的花草,還有各種不知名的植物,這片土地的厚愛給予它們的不單單是生命,還有生命的價值。
    一棵古老的樹藤上,一個白衣女子側躺在粗大的樹枝上。其實叫她女子可能有些不太合適,她滿頭的白發的怎麼看,都應當年過半百了吧。
    可是她卻如此悠閑地躺在樹上,搭落著的手中竟拿著一隻酒壺,好在酒壺中的酒早被她喝了個精光,否則這麼香醇的酒要是灑了,等她醒來還不心痛死。
    刺眼的陽光穿過層層樹葉,灑得女子滿身都是,尤其她那一頭白發,油亮油亮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散發光彩,遠遠看去,那躺在樹上的仿佛不是人,而是這樹林中的妖精。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真的太強烈了,她懶懶地轉了一個身,將臉側了過來,躲開了陽光的折磨。
    古、易、月!
    忽然,隱隱約約地從樹林間傳來一陣男子的叫聲:
    “殷月!殷月!殷月……”
    這叫聲簡直比鬧鍾還靈驗,才第一聲響起,那名女子便驚醒了,手中的酒壺也因此從手間滑落,不過在酒壺落地碎成稀巴爛之前,她及時繞著樹枝犯了一個跟頭,倒掛在樹枝上,伸開常常的手臂將酒壺接個正著。
    而她的滿頭白發也跟著一起倒落下來,陽光下,好似銀白色的絲線,惹人喜愛。
    她還來不及回到到樹上,就看見林間小道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借著斑駁樹影,看不太清他的臉,但她都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誰了。
    果然,待那名男子走得更近些,一張久違了的臉還是那樣淡淡地笑著。
    慕謹容穿著一身麻衣粗布,提著一個竹籃子,笑盈盈地朝白衣女子走去。
    “殷月!你又偷喝酒了吧!”
    “哪有?”
    “那這是什麼?”慕謹容指著殷月手裏的酒壺。
    “這個……這個是……是我在樹林中撿到的,正好可以給你釀酒用!”
    “哎,真拿你沒有辦法!算了,還是先快吃午飯吧!”
    殷月宛如大赦一般,立刻打開竹籃子,將裏頭的飯菜一一取出來,一臉地驚歎……
    “哇!我們家公子做的飯可真是越來越好吃了!就算是在這穀底開個飯館也行了!”
    “在穀底開飯館是吧,虧你想的出來!”
    “有什麼不可以啦!穀底又不是隻有我們倆住咯……啊,真是好吃,隻可惜……”
    “你要就知道喝酒!”
    慕謹容輕輕拍拍殷月的頭,順勢劃過她那一頭白發,幫她理了理。
    殷月,也就是古易月。
    她終於用她的方式繼續著她和慕謹容之間的緣分。
    半年前,她還戰戰兢兢地守在慕謹容的床榻邊,用一張陌生的臉逃避者鶴發童顏的悲劇。沒有想到,此刻,她卻可以這樣幸福。
    “你是誰?”
    睜開眼看到古易月的第一眼,慕謹容便這樣問她。那一刻,古易月的心,有一絲震動,滿頭華發的她,雖然化了妝,慕謹容很難認出她,可是當他果真認不出她的時候,她的心又是無比的痛。
    但,當她叫來範進和東方不悅後,慕謹容竟也認不出他們,這實在教人匪夷所思。
    經過一番診斷,慕謹容被確認為失憶了,徹徹底底地失憶了。
    “看來,他是真的不記得我們這些人了!”古易月有些哀傷。
    “好在姐姐交過這小子一些口訣,否則中了孤星劍的劍魔的人,能這樣活著根本是不可能的。不過,到底姐姐去世得太突然,要不然,我想他會是孤星劍的新主人的。”
    “東方不悅,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也是!古易月,現在他這個樣子,你要打算怎麼辦呢?”
    “嗬嗬……這半年來,我又想了很多。回想這些年,我好像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就像我從來不知道他為了我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也沒有想到過我在他心中竟也是那般重要,我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場去看待我和他之間的事,總以為是我一個人在付出、在努力,原來……我和他都太傻了。快十年了,我和他認識快十年了,我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但其實,我一點也不懂他。”
    “所以……”
    “所以,我要重新認識他!我想和他有一個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古易月,你不覺得這有些不切實際嗎?”
    “如果你是指我現在的樣子的話,那我相信如果他愛我,就會接受!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還是我!同樣,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依然會愛著他!這一生,即使不能和他執子之手,我也一定陪他到天涯、到海角”。
    “古易月,你果然與眾不同!”
    “嗬嗬嗬……我可權當是我們的大教主誇我呢?”
    “我也沒有在貶低的意思啊!”
    “哈哈哈……”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對了,以後叫我殷月吧!”
    “殷月?為什麼?”
    “就當是跟過去徹底告別咯!”
    “那也不用改名字啊!”
    “你還叫過蕭正南呢?”
    “我那是為了掩人耳目好哇!”
    “哎,我說我就改個稱呼而已,你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我這還不是當心我外甥!啊,不別忘了,以後你也要叫我舅舅哦……”
    “懶得理你,大魔頭……”
    古易月笑著將釵子拔掉,落下一頭長長地白發,任憑風將她吹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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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月》正文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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