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舉杯新唱江湖曲,笑問醉月幾多嬌 第一三四章 醉笑江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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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無盡的黑夜。
慕謹容無比討厭這樣的夜晚,不過那隻是從前。
從前,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父親常年不在家,有時候他都甚至忘記了他的存在,隻是“天涯”這兩字常常從她母親憂傷的言談中聽到。
而他的娘親,總是冷著一張臉,看不到絲絲毫毫的笑容,正如她娘親的名字,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嚴冬的冰雪那麼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這樣,他總忍不住要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娘親,在她的身後凝視著她的背影。
看著看著,他總覺得東方雪的背影其實也沒有那麼的冰冷,反而有一點寂寞。常常讓他很想很想撲到她的懷裏,輕輕喊一聲“娘親”!
可是,他不敢。
很多年後,等他一個人在雪苑坐著的時候,他終於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畏懼自己的娘親,而是畏懼這個家庭。
這個沉悶而又乏味的家庭。
在慕園裏,所有的一切包括花花草草都在慕辰月的控製之下,而他自己也一直在慕辰月的管教之下,一言一行都被束縛著,沒有自由。
而這慕園中,卻有一處終年不化的冰雪,這就是他的娘親。
不論四周怎麼變化,東方雪始終冷傲如霜。
這樣的她,顯然與慕園的氛圍格格不入,讓人不得不畏懼,不躲避。
也正因為這樣,慕謹容隻能遠遠的、偷偷看著自己的娘親,用羨慕的眼光凝視著自己的娘親,直至東方雪離世後,他才開始覺醒。
他不喜歡慕辰月對他灌輸的想法。
他既不想做武林盟主,也不無心一統江湖。他隻想做一個平凡的人,一個自由的人。
然而,慕辰月對他的影響,或者說是壓製真的太深了。在過去的歲月中,他無時不刻地被惡夢所纏繞。
直到,那一天在酒樓第一次遇見古易月。
可是,那樣的遇見,對當時的他來說隻是徒增煩惱。他不敢和古易月走得太近,他怕自己受傷,也怕傷害她。
他矛盾!他痛苦!
因為,他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叫古易月的女子。
可是,他不能!
於是,逃避是他唯一的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他找到了李若蘭,他選擇了李若蘭。
他不是沒有看到古易月就站在長廊上,他也不是沒有看到她為自己流的眼淚。
可能,古易月永遠也無法體會當慕謹容決心放下她時的痛苦。而他也重來不奢望哪一天她還能回到他的身邊。
那一天,古易月和阿青離開煙雨城的那一天,慕謹容在城頭站了一天一夜。從古易月說要走的那一晚起,他就開始站在那裏,一個角落,一個誰也看不懂啊角落,靜靜等著她的不告而別,偷偷望著她的背影。
這一切,原本可以就這樣走下去。即使被困於煙雨城中是是非非中,他也心甘情願。可是,偏偏李若蘭出事了。
雖然並不在乎她的安危,卻不想這發現了李若蘭的真正身份。
既然這樣,他就陪他們玩一玩。同時,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想再看見李若蘭這個人了。他之所以不殺他的原因,是古易月。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古易月居然可以偉大到千裏迢迢趕來救李若蘭,不管怎麼說,名義上,李若蘭不都應該是她的情敵嗎?
這樣做,要麼就是古易月不夠愛他,要麼就是……
他不敢去多想!
他繼續著逃避,直到李若蘭問他:“那你愛她嗎?”
那個他一直都在逃避著的事實,再次擺在了他的麵前。
他愛她!
慕謹容深深愛著古易月。
因為愛,因為想要有明天,所以他決定反抗了。
帶著對古易月的愛意,慕謹容開始籌劃起自己的計劃。那個在他十三歲就開始萌動著的計劃。
於是,他開始一步步地著手自己的計劃,一切都想他預想地那樣順利,同樣也像他預想的那樣艱辛,或者應該說更艱辛,可是在辛苦,他都不會放棄的。
當初,他是想為自己的娘親做點什麼才設計的計劃,他總覺得東方雪的死與慕辰月脫不了關係,隻是當時的他力量還不夠,能力也還不夠,一切的一切都隻能是蒼白無力的空想。
而現在,他有了這麼做的能力,更加有了這麼做的理由,不單單是為了替東方雪報仇,更加為了自己的明天。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計劃才有了更進一步的突破,古易月就發生了意外。
他永遠不也會忘記那一天,就像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東方雪來世一樣。
他願意為她下跪、為她拚命,可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放棄,放棄生命!
他要他們有明天。
即使知道古易月身中劇毒,可是就算古易月白發鶴顏,他都沒有放棄過希望。不到最後一刻,他都堅信著,他和她之間是有明天的。
他們的明天,沒有江湖的恩恩怨怨,沒有武林的爾虞我詐,更沒有一統江湖的枷鎖,而這麼久以來,他也一直在為這個兒努力著。
“怎麼可以?月兒,你怎麼可以在我還沒有放棄之前就先放棄了呢?”
在古易月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慕謹容的腦海中隻有這句話。
可惜,沒有人聽到他最最絕望的痛訴。
失去摯愛的慕謹容,痛定思痛之後,剩下的隻有恨。
他恨江湖!
他最恨的是自己身在江湖!
最終,他選擇以他自己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他的心越來越冷,就像冬天的冰雪一樣。
“惡夢開始的地方,也將是惡夢終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