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長廊上，夜無霜獨自一人走著。
    “香兒，你怎麼在這裏？夫人呢？”
    “少爺，夫人在桃花林。她叫我拿個籃子過去。”
    “籃子？”夜無霜取過婢女手中的籃子，又看看這長廊外的庭院裏，落滿了海棠的花瓣，莞爾一笑，“你先回去吧，籃子我幫夫人拿過去！”
    待婢女離開後，夜無霜就迫不及待地向桃花林走去。
    然而，穿過幽靜的竹林小道，剛踏上鵝軟石鋪就的小路，他就不知道停住了腳步。
    遠遠的，卻看得十分清楚，那裏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慕謹容。
    他的心裏充滿了驚慌，也洋溢著憤怒。
    隨著慕謹容不斷地慢慢往前走，夜無霜握緊了手中的籃子，不自覺地施展了輕功。
    他剛趕到慕謹容的身後，眼見著那裏的他們四目相對，心裏麵刮起了猛烈地暴風雨，卻沒有勇氣再多踏出一步。
    春風洋溢的桃花林中，夜無霜的眼中滿是繚亂的落花，正待他要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一抹雪青色的影子漸漸倒下去。
    沒有太多的思考，更沒有絲毫的猶豫，夜無霜一個箭步來到了古易月的身邊。隨著一陣雙膝劃過地麵的聲音，古易月穩穩地倒在了夜無霜的懷中。
    “月兒！”
    而慕謹容僅僅隻能這樣擔心地叫著古易月，他的右腳輕輕點上左腳，蹭過地麵，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多謝，慕少主！”
    “言……言重了！”
    任憑夜無霜抱著古易月從自己的麵前經過，慕謹容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隻是那笑臉太過僵硬，太過勉強。
    林間，慕謹容依然站在原地，身後光滑的地麵上倒映著他狹長的影子，一片片地花瓣落在上麵……
    這之後，慕謹容三天都沒有看見夜無霜。
    他的心裏雖然很著急，但是聽夜宅的管家說，夜夫人舊病複發，夜無霜在裏麵照顧，讓慕謹容自便。
    原本，在這樣的情況下，慕謹容應當早早離去才是。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就算是要他萬般地無恥，他也不會就此離去的。
    但最終，他還走了。
    “城主，慕少主他走了！”
    聽了管家的話，夜無霜的眉頭卻更加緊蹙了。
    “無霜，有事的話……你就去忙吧！”
    躺在床上的古易月看到夜無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十分愧疚。這一次，她發病發的比先前幾次都厲害，不僅是夜無霜，就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但是正因為這樣，古易月的心裏就更加覺得內疚。
    “月兒，你好好休息，別起來！現在啊，除了照顧好我的妻子，就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了。”
    夜無霜一看到古易月要起來的樣子，急忙向管家使了一個眼色，便急匆匆地又回到床邊。
    “無霜，我……”古易月的眼中一熱，她輕輕地別過頭去。
    “噓！”夜無霜一手放在古易月的肩上，一手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古易月不要再說了。
    看著夜無霜溫柔的眼神，古易月最終將話收了回去，乖乖地躺了下來。
    窗外，夜色迷茫。
    司南城城外，寂靜的林中，閃爍著幾個人影。
    “你來做什麼？”
    “臭小子，怎麼說，我也是你舅舅吧！怎麼都不說敬語的？”
    “東方不悅，不要跟我套近乎，有什麼事情，你說便是！”
    “好吧，慕謹容。你應該也見到古易月了吧。”
    “你怎麼知道？”慕謹容露出一副懷疑地樣子，斷定這幾日東方不悅定是派人跟蹤他，並監視他。
    “別多想。我從一個故人那裏得知的。”
    “那……你的那位故人有沒有告訴你，這個古易月究竟是不是我們認識的古易月的？”
    “嗬嗬嗬……慕謹容，有些事情，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益的。你若認為她不是，那麼即使她真的古易月，對你而言也隻是一個陌生人；反之，你若認定了她是古易月，是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那麼就算她不是，你會罷休嗎？”
    “東方不悅，沒想到你還是那麼會教訓人！”
    “不是跟你說了，再怎樣啊，我都是你舅舅啊！”
    一看東方不悅得意的樣子，慕謹容真是很無語。
    “東方不悅，你到底來幹什麼，不會隻是來看我的吧？”
    “怎麼，舅舅看外甥，不行嗎？”
    “東、方、不、悅！”
    這五年來，已經越來越少見慕謹容動氣了。自從古易月死後，似乎這世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與他無關了。
    但每一年，慕謹容去祭拜他母親的時候，總會碰到東方不悅，而每一次東方不悅總免不了要嘮叨幾句。
    雖然慕謹容嘴上沒少跟他頂嘴，可是心裏卻不知怎麼的，並不怎麼反感。
    慕謹容知道除非東方不悅確實想告訴他，否則即使他在怎麼逼問也是沒用的。這點，倒是和他的母親很像。
    所以，他也並不再打算糾纏下去。況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於是，一溜煙，他便走了。
    “喂！”一想到慕謹容居然連再見都沒有說就走了，就一陣莫名其妙。
    “無風，你看看，這像什麼樣子啊！說走就走，連聲再見也不說，還虧我千裏迢迢趕來。”
    “教主，你不也是一直都這樣嘛！”
    這幾年來，雖然在江湖上，東方不悅依舊是魔教的教主，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但在無風看來，東方不悅與先前比起來，更活得像一個人了；漸漸地，他也就慢慢地放開了膽，有時像這樣借機刺激一下東方不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