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樓台 第三章(五)城隍廟謝靈運花言戲莽漢 長安城劉太尉巧語定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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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軍進入長安城,遵照太尉劉裕帥令,統帥部臨時駐於後秦署衙府內,各軍依建製分駐於城內四門。
聞知劉義真車駕已進城內,正在署衙前廳議事的劉裕眉棱一挑,沉聲道:“咋地才到,喚他進來見我!”
劉義真謝靈運兩人一進議事廳當堂跪拜行禮。未及起身,劉義真便嚎啕大哭,座中諸帥將大感驚疑。劉裕起身奔至堂前將劉義真拉至近前不住安撫。
“父親大人,一年未見,你咋地竟消瘦蒼老如此?”
劉裕,當朝太尉,字德輿,小字寄奴,生於彭城縣綏輿裏,屬漢楚王劉交二十一世孫。當年朝廷東遷,劉氏移居晉陵丹徒京口裏,其祖父劉靖曾任東安太守,父親劉翹,曾任郡功曹。年輕時初給冠軍將軍孫無終當司參,隆安三年,因孫恩叛亂,朝廷派軍征剿,劉裕隨北府軍劉牢之出征,因作戰勇猛,率為劉牢之賞識,後附荊州刺史桓玄。桓玄意欲禍亂朝廷,劉裕與舊部揮戈反擊,起義討伐桓玄。因功升至鎮軍將軍,都督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領軍將軍。曆年征戰,伐征南燕,南平盧循,鏟除異己,平定河洛,為恢複晉室立下赫赫戰功。
年近六旬的劉裕頭上戴一頂三梁遠遊冠,身披一件寬大鶴氅,內著品色衣,看上去精力充沛,隻微胖的臉頰比去年兵出關中前略略瘦了些。
兩人就堂前長敘,說至動情處,父子兩人竟揮淚如雨,座中諸將莫不唏噓連連。
末了,劉裕拉起劉義真道:“來,為父給你介紹。”
劉裕指著左側首座一位年近五旬,留一叢飄逸長須,臉龐圓潤、兩眼迷縫的老者道:“這位是中軍大營長史王修先生,想來你們已見過。”
王修站起身來,施禮道:“見過劉公爺!”
“這位是此次征討南路大帥沈田子。”劉裕又指著一位年約四十餘歲,身形瘦俏、兩眼溜溜不住骨碌碌轉動的官員道。
劉義真道:“聞聽此次西征,沈大帥一路過關斬將直至青泥城下,為攻克長安城開辟了通道,可謂勞苦功高。”
一番話說得沈田子眉開眼笑,忙道:“劉公爺此話沈田子絕不敢承受,慚愧慚愧。”
話音未落,從對麵座中傳過一陣甕聲甕氣地朗笑:“老沈也是熊心鼠膽,陸路進軍走得都是陽關道,三萬大軍幾無抵抗,一路進至長安城下。哪比得上我等,走了半程水路,耽誤了時間不說,大大遲緩了進軍速度,手下軍士們暈船的暈船,戰力竟是大減。如若我走南路,豈用數路大軍出動,從青泥城下以一萬之軍,一個小小的長安城,便是馬踏人踩也早已蕩平了,何用太尉大人苦等。”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王鎮惡撫膝坐了座中旁若無人侃侃而談。沈田子麵色一凜,恰與劉裕對視。劉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諸位,此次一鼓蕩平姚泓賊寇,在座帥將都是奮勇向前,功勳卓著,待本太尉回到建康,定向聖上陳述諸位功勞。其中尤以王鎮惡王帥兵出洛陽,率戰艦過黃河進渭河,在渭南一帶上演了一出當世破釜沉舟的大戲,絲毫不亞於前朝楚霸王。”
王鎮惡得意洋洋,不屑地看了沈田子一眼,道:“太尉此言,末將絕不敢承受。實是當時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水路進軍,行軍緩慢,末將實在是求戰心切,故孤注一擲,走此險路。”
劉裕讚許地點點頭,拉了劉義真直至帥案前。劉裕穩穩坐了案中,環視了一眼座中諸將:“長安雖下,安定人心、恢複秩序尚是大事難事。今日堂會,正好桂陽公劉義真進抵。在此本太尉今日宣布兩件事。從明日起,南、北、中三路大軍各留兩千人馬駐守城中,其餘人馬一律撤出城外十裏紮營。須知,關中雖定,西方尚有統萬之夏國赫連部虎視眈眈,無一日不在窺我漢地。我軍新勝,士氣旺盛,一定要存居安思危之心,切不可一戰成驕,忘乎所以,務要上下齊心,鞏固邊陲,嚴防西界,此其一。其二,秦州地處邊境,地廣人稀,不易管束。本太尉決定將秦州以州所為界,分劃為東、西二州。東部現已屬我境,西秦尚在姚泓餘賊手中。待關中平息,再伺機討伐。本太尉日前接朝廷詔命,不日便抵返建康。本太尉決定任桂陽公劉義真為都督雍州、梁州、秦州諸軍事、安西將軍,兼任雍州、東秦二州刺史。”
劉義真聞言,當堂跪倒:“劉義真尊太尉大人命。”
劉裕滿意地點點頭:“谘議參軍王修聽命,本太尉封你為長史,專心輔佐劉將軍。”
王修道:“劉太尉放心,王修定忠貞事侍劉將軍,絕無二心。”
“王鎮惡將軍聽命!”
“末將在。”
“本太尉封你為司馬,兼任馮翊太守!”
同時,並封沈田子、檀道濟等人為中兵參軍,傅弘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沈田子、檀道濟、傅弘之等人一一謝過不提。
末了,劉裕又道:“此次隻是堂前受封,不日本太尉將在校場拜壇授封諸位。諸位務要戮力同心,把好關中朝廷這道西大門,拒夏主赫連部眾於寶雞鳳翔之外。此次西征近乎完勝,一則取決於在座諸將士用命破陣;二則關中本為朝廷王道教化之地,百姓多為漢民。王師西進,關中百姓莫不簞食壺漿,以迎我軍。關中百姓其歸朝之心觸目可見,若非長安百姓一心向我,導致賊軍惑亂,長安城今日亦難保拿下。因此,我朝大軍定要嚴遵朝命,不得擾害地方百姓,確保民眾棲息休養,安心農桑,膽敢有禍害百姓者,一律軍法從事,絕不容情!劉義真,你可聽清了?”
劉義真道:“遵太尉之命,一月之內,絕保長安周遭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劉裕大悅:“如此我便可放心。今日且到此,諸位將軍可有事奏?”
座中諸將齊聲道:“請劉太尉,劉公爺盡早安歇!”
劉裕道:“無事,散會!”說著就案中起身。
“太尉大人,末將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劉裕聞言,眉棱骨不禁微微抖了數下,迅即平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