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身陷囹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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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學的監獄與大漢其他地方的監獄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磚瓦構造,一樣的用木欄杆將犯人隔開。
    唯一不同的是牆壁上多了些聖人的訓言:什麼君子、小人、盜泉……
    讓哀章覺得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監獄,那牆壁上也寫著坦白從寬等語。
    任何監獄的牢房都像畜圈,太學的監獄卻幹幹淨淨,鋪蓋比其他監獄要幹淨許多。可哀章才蓋上,便有一個加強排的虱子在自己身上按摩,哀章不敢領教,裹緊衣服蹲在牆角過了一夜。
    任何監獄的看守都不可能會給犯人好臉色,而太學監獄的看守卻不同:文質彬彬很有禮貌,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可自從哀章馬矢進去後,看守的臉色便難看了許多。
    這一切皆因哀章打傷了王氏五侯的家奴,還把其中一個家奴給閹割掉。
    於是監獄裏所有的犯人和看守都對哀章虎視眈眈:在大漢隻有皇帝才有閹割臣民的權利,小小太學生,怎麼能如此猖狂!
    於是哀章和馬矢便受到不平等待遇:住最差的牢房,吃到餿的食物,蓋長滿虱子的被子……還時不時受到獄卒的嗬責鞭打。
    馬矢氣得七竅生煙,瞪著哀章不停詛咒:這一切都是拜哀章所賜,自從認識他後就沒有過上安生日子,他可真是個掃把星!
    哀章對一切都不為所動,仍在小聲背誦著“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偶爾被馬矢聽見,立刻翻著白眼背過氣去!
    昨天晚上閹割完劉甲,駐紮在太學的士兵便蜂擁而至,把哀章包圍,哀章隻好束手就擒。
    然後他就被帶到這個監獄,再後來馬矢也糊裏糊塗地跟了進來。
    因此馬矢憋了一肚子氣,士兵抓他的時候他睡得正香呢。打擾了他的好夢到也罷了,將自己老娘驚嚇得痛不欲生可真是罪無可恕!
    一大早,兩個人便被拖出去挨了三十下笞刑。
    此時馬矢正摸著血淋淋的屁股咒罵哀章不已,突然間,牢門吱呀打開了,一個身材瘦小長著花白胡須的獄卒走進來。
    “二位就是專門和五侯過不去的好漢?”獄卒問。
    二人不知道他的來意,默不作聲。
    “你們打傷五侯家奴,真大快人心啊,替我們長安人出了一大口氣!”獄卒豎起大拇指。
    哀章一聽,知道是自己的粉絲來了,慌忙回禮道:“謬讚了,此乃我等分內之事,但凡每一個熱血男兒——”
    馬矢不耐煩,都什麼時候還冒充江湖好漢?打斷哀章說道:“我看老丈是誤會了,我是被人誣陷的,根本沒有打過五侯家奴。”
    獄卒笑道:“隻要五侯抓你進來,無罪都會變成有罪,從此任憑他們宰割,先生難道不明白麼?”
    馬矢臉色大變,撲到木欄邊張牙舞爪大喊:“來人,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打人——”
    哀章冷冷道:“你以為五侯會聽得見麼?”
    馬矢筋疲力盡,兀自嗚咽道:“我家裏還有六十歲的老娘,你們可不能濫殺無辜啊!”
    獄卒道:“為今之計,你們還是趕快想辦法出去。當今天下五侯權傾朝野,如果把你們轉到詔獄去,可就九死無生!”
    哀章馬矢嚇得大汗淋漓,慌忙向獄卒討教:“計將安出?”
    獄卒道:“你們有錢的話趕快打通關節,如今紅陽侯認錢不認人,買通他或許有一線生機。”
    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們沒有錢。”
    獄卒沉吟道:“沒有錢的話——你們可認識著名的俠客大儒?認識的話也有活路。”
    馬矢一連說了幾個太學博士的名字,獄卒都搖頭:“想活命就必須找有分量的,你說的這些都是無名小卒,不頂用。”
    哀章低頭想半天突然道:“陳參算不算?”
    獄卒一拍大腿高興道:“陳老先生是沛郡人士,自幼飽讀詩書,尤其在禮經一門上有深厚的造詣。是當今天子表弟王莽的老師,請他出麵就有希望了。”
    可接下來的事情很難辦:哀章馬矢與陳參隻有一麵之緣,以什麼樣的理由請他幫忙呢?
    兩個人一合計,就以學生的名義寫了一封信,把他們的悲慘遭遇敘述一遍,請獄卒轉交給陳參……
    三天後,太學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哀章馬矢終於看見了久違的朝陽。
    牢門外停著一輛馬車,一個少年背對牢門站著。
    好心的老獄卒領著哀章他們走到少年身後說道:“就是這位公子救你們出來的。”說罷作揖喊了聲公子。
    公子轉身,麵對哀章馬矢,待看清楚公子的麵容,哀章馬矢頓時大驚失色:救他們出來的居然是李真多!
    哀章立刻把草擬在腹中的感謝話吞進肚裏消化得幹幹淨淨,氣哼哼地瞪著李真多。
    李真多則被二人身上的氣味熏得皺眉捂住鼻子說道:“你們快去換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在鶴鳴亭等你們。”
    鶴鳴亭是太學校園到宿舍間的亭子,建造得非常別致。
    說罷也不打招呼,登上馬車便揚長而去。
    哀章氣得夠嗆:小屁孩把自己害得這樣慘,還敢如此囂張,今天無論如何也要代替他父母修理修理他!
    李真多到鶴鳴亭下車,走到亭子上時,看見哀章馬矢已經氣憤憤地等在那裏。
    “叫你們回去洗澡換衣服,為何這樣快就來了?”李真多走過去滿臉的不悅。
    哀章冷冷道:“隻因我們有筆帳沒有算,因此特意趕來等候。”
    哀章拉著馬矢抄小路急行軍,在李真多到達之前趕到鶴鳴亭。哀章喘息未歇,馬矢更是臉色發綠。
    李真多莫名其妙:“算賬,算什麼帳?和誰算賬?”
    哀章跳起來戳著李真多的鼻子喝道:“就是和你這個小強盜算賬,你可把老子害慘了!”
    李真多漲紅臉杏眼圓睜叱道:“此人定是發瘋了,我好心好意救了你們,你們卻恩將仇報!”
    接下來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爭論辯駁論證,李真多講事實擺道理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循循善誘諄諄教導哀章馬矢不要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好心當成驢肝肺,必須擺正心態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在諸多事實麵前,哀章馬矢啞口無言垂頭喪氣麵無人色如秋天的螞蚱三錘打不出個冷屁……
    最後李真多聲色俱厲嗬斥:“如果是我幹的,我還會花十萬錢來救你們麼?我吃飽了撐啊?”
    “十萬!”哀章馬矢如雷擊頂!
    李真多鄙夷地看著哀章馬矢說道:“如你們所說,你們丟失的所謂二十金不過是些黃銅白銀,按照比價最多值三四萬錢罷了,如果我偷了你們的二十金,還會拿出十萬錢救你們麼,請問哪個傻強盜會做這樣的虧本買賣?”
    馬矢傻嗬嗬地看著李真多脫口道:“沒有。”
    哀章在馬矢肩膀上抬手打了一肘,馬矢痛苦地蹲下身去。
    李真多臉寒得快結冰:“本來看在大家都是斯文一脈,隻想讓你們償還本錢就算了,現在看你們知恩不報心如豺狼的份上,倒要加上些利息。利息是一天一萬,你們欠我的錢連本帶利總共是十一萬,拿來罷!”
    哀章眼看李真多纖纖玉手上的尖指甲就要戳到自己的鼻子,急忙往後一縮說道:“沒有,我連一萬錢都沒有,哪來的十萬?”
    李真多冷笑不已:“我還以為你是什麼豪傑俠客,上來就戳著我的鼻子跟我要錢,仿佛是我欠你們錢一般。”
    馬矢站起身道:“一天一萬的利息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少一點?”
    哀章牙痛般哼哼道:“誰知道法官是不是真的要了這麼多錢……”
    李真多火冒三丈:“太史公他老人家因為交不出五十萬免死錢受到宮刑,你們兩個自然比不上他老人家,可法官還是要你們每個人交出十萬錢才放你們出來,是我的老師百般懇求法官才減到十萬。老師一生清貧,拿不出這許多錢來,便囑咐我暫時替你們交上。想不到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居然被你們玷汙!”
    說著說著便感情流露痛心疾首:“請問你們和家師是什麼關係,憑什麼寫信求救?請問你們與我李真多又是什麼關係?憑什麼讓我拿出三年的學費贖你們出監獄?如果蒼天有眼的話,請立刻打下幾個霹靂來,將我們三人當中那喪盡天良的禽獸劈成飛灰!”
    一番話讓哀章大汗淋漓,想不到李真多小小年紀心氣如此剛烈。為大漢人的高風亮節,為自己的猥瑣渺小,哀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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