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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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麵前一尺之遙的段空遊指了指前麵,回頭白著臉問了句:“鬼屋?”
洛清城回手就一個爆栗敲在段空遊腦門上:“鬼你個頭!”
說完,他噠噠噠捧著大肚子小跑著衝向前麵的茅屋。
——青溪澗的發源,是青瀏江的一個旁支。江水自一道數丈高的瀑布衝下來,左折右回地繞出這麼一條青山環繞的青溪。
卻沒人知道,就在瀑布底下不遠,仍聽得到水聲轟鳴的寬敞而僻靜的山穀裏,有這麼一片顯然住著人的地方。
周圍用籬笆圈出一塊地,種著些蔥花青菜之類,還開了一下片花圃,也不知道種的叫做什麼花。中間一個竹子建造的小院,有些年頭了的樣子,被大火燒過的痕跡很明顯,約摸隻留了兩間房子還能使用,外邊還用草繩木樁加固著,一直欠缺打理得連屋頂都堆滿了山上的枯枝落葉。
若不是洛清城實驗火藥需要到偏僻的地方,又剛巧段空遊慌亂中飛錯了地方,這地方怕是會永遠被人忘記。
洛清城和段空遊跑到院門口敲門,一邊喊:“有人麼?能避個雨麼?”
裏頭傳來一聲咳嗽,一個戴著大氈帽裹得嚴實的人出門來,差點嚇了外頭的兩人一跳。
“抱歉,好幾年前有人在這裏尋仇,放了一把火,我上山砍柴不小心受了牽連,就成了這幅樣子,見不得風的。”主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不蒼老,遮在大氈帽裏的臉還能看出來火燒過的疤痕。
段空遊忙道:“啊不不,是我們唐突了,突然來打攪真是很不好意思。”
主人笑著點頭說不要緊,看著兩人龐大的肚子不由得笑出聲,一邊聽著洛清城對大肚子的解釋一邊領著兩人進屋。
屋裏頭沒有什麼擺設,能活下去的最基本物什而已。
主人的聲音聽多了會發現原本應該是把挺好聽的聲線,隻不過被火燒得幹啞了些。洛清城和段空遊把大肚子解下來,主人還很熱情地拿出自編的竹籃幫著裝在裏麵,讓兩人帶回去。
閑聊的時候主人告訴兩人,他本是山下青溪縣縣民,叫蘇七。五年前上山砍柴,突然發現有官兵上山圍剿,下意識逃跑這才發現了這竹園,剛躲進來沒多久,官兵也追來了,放了一把火。他被困在火裏竟然還留了一命,隻是臉被燒得不能見人,幹脆決定在這竹園裏自生自滅地過完這一輩子。
主人還說,剛跑進來的時候還偷眼看見這小院真正的主人和一位華衣高挑的客人說著話,等他躲進角落裏,還聽見裏頭一陣響,似乎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後有人點起了那把火,離開院子。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久,天要晴了,洛清城和段空遊也要走了。
主人送他們到門口,說,這麼多年也沒遇上過誰,也挺緣分的。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小片方形的紫色衣料和一根串著兩個小巧金鈴鐺的紅繩手鏈,對兩人說,當日見過這小院真正的主人,似也穿著紫衣,隻是後來全身被火燒得焦炭一般,被他埋在竹園後山裏了。這布料和手鏈是他後來在廢墟裏挖出來的,那麼大火竟然也沒燒壞,材質看來很特殊,一定有什麼意義在裏麵。他一屆村夫什麼都不懂,何況已決定老死山中不再出世,既然今日遇上他們兩人就將這衣料和手鏈一並托付了,沒準還能看出點什麼來,就當是幫他一解多年的困惑。
洛清城和段空遊不好推辭,也就接下了,告別竹園主人,一人一個竹籃子挎回山下。
兩人中途稍稍繞了點路去看那原先主人的孤墳,孤零零的連快墓碑都沒有。
遠遠看著,洛清城恍然覺得眼前一飄,好像有個白色影子蹲在那孤墳前直起身子高挑頎長,再眨眨眼忽又不見,驚得一叫:“見鬼!”
結果段空遊一拳敲在他腦門上:“鬼你個頭!”
那天晚上,暮聽沙把那塊紫色布片水淹火烤翻來覆去地折騰,終於在往上頭澆下第八種藥水的時候,一幅地圖一樣的圖案,顯現出來。
用箭頭標注著方向指明了一條路,從青溪縣直到西南方好幾百裏遠的陌城。
還在陌城城南的角落裏畫了一個叉叉。
整副地圖底下還顯了一個隱隱可見的“我”字。
“藏……藏寶圖?”段空遊驚叫,“還是誰被囚禁在陌城,央人去救?”
“說不準。”暮聽沙道,皺眉,“用這麼精密的手法來掩藏這幅圖,不太像求人幫助。等有人發現這機關,被關著的人早死了。”
“你對寶藏有興趣?”洛清城一邊把玩著手鏈搖出清遠的脆響,一邊對著段空遊道。
段空遊想也不想地開口,卻道:“沒啊!”
洛清城倒是早猜到他會這麼說,摸著下巴道:“我也沒,不過看上去很好玩啊~”
“是啊,很好玩。”暮聽沙低聲道,盯著那張圖,卻似看透了那張圖看著不知名的地方,眸中閃著些複雜的異樣的光芒,“反正這地方,我們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話畢,聽著的兩個人互視一眼,沒了聲響。
“別裝蒜,來追你的人馬屬於國主,來追我的人馬屬於國舅,兩派最近明爭暗鬥著互相牽製這才不敢對同時盯上的我們輕舉妄動。等了這半年估計也等累了,我們是時候離開這裏。”暮聽沙瞟了眼段空遊,將紫色衣料收入腰中,徑自走近內室。
這邊洛清城跟著暮聽沙走,段空遊說了句:“也對。這幾日總有奇奇怪怪的人在我們衙門附近轉悠,怕也要動手了。”,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鑽進自己的小屋。
“哇,也不用這麼急吧馬上收拾行李就走?”洛清城大叫。
“要逃亡就要讓追的人摸不著頭腦,最好的辦法就是說走就走說留就留。”暮聽沙利索地將必須的衣服雜物收拾在包袱裏,一邊頭也不抬地對洛清城道。
“那煉色……”洛清城也在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亂七八糟地塞。
暮聽沙已經收拾好了,回頭笑得和善可親:“我欠了她那麼多錢,逃債還需要打招呼麼?”
三人站在衙門大門口的時候,段空遊忽道:“我想好了,還是應該和你們分開走。”
暮聽沙搶在洛清城前道:“嗯,這樣是比較好。”
洛清城知道這是事實,也無法反駁,拉了拉段空遊的袖子讓段空遊俯過身來,自己墊了腳尖才能夠到段空遊的耳朵,輕道:“外頭凶險,我指點你的那些東西要記住呀!打不過人家的話回頭就造幾個炸藥殺回去!”
段空遊連連點頭:“噢。”
洛清城瞄了一眼目視前方留他倆耳語的暮聽沙,更加壓低了聲音對段空遊道:“我私下教你的‘天地經’你沒到危急關頭就別用。要不是你原來師門教授的內力恰好和我們天域門的相似,你也沒可能這麼快就練到‘星月爭輝’這一重。不過你還沒回我門中正式入室,內功又不純正,用出去了被人認出來的話師公我會很丟臉。”
說到“師公”兩個字,洛清城很有些開懷地看了眼暮聽沙,忍不住再加一句:“你的‘天地經’功力比起師公我差遠啦!記得沒事幹就別使出來,用你師父教的醫術治治窮人們的小病就行!”
段空遊忍笑應下,洛清城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塞給段空遊,道:“‘月舞’送你,走遠了再看。”
告別走遠後段空遊才從腰間拿出來那東西,摸在手裏滑滑的還以為是條白蛇,唬得差點一叫。仔細一看,原來是根長鞭,渾身銀白銀白的非常好看,原來是在鞭身上奇異地結了一層冰霜。
剩下的洛清城和暮聽沙仍站在衙門口。
洛清城看著暮聽沙道:“你怎麼不趕我走?不怕我跟著你遇到危險?”
暮聽沙打量了洛清城上下一遍,聳聳肩:“牛皮糖,趕也趕不走。”
洛清城輕笑,小小失望小小開心,又看著暮聽沙拿出那方縣太爺的方印來,不由得心下忐忑。
他想,小沙莫不會是想把官印砸了?
或者是把官印托付老李,那會不會引起騷亂?
再不然就是拿著官印去做壞事最後利用?
打包帶走?
隨便送予路人?
拿去典當換取路費?
結果暮聽沙就在洛清城焦躁不安的目光裏走兩步,站住,抬手,把官印往衙門口一掛,回頭在月光裏對洛清城笑得顛倒眾生:“卸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