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耶律斜軫突然感到恍惚，有種不祥的念頭產生，接著渾身無力。
    “好聞嗎？”她的笑臉變得有些模糊。
    “你想做什麼？！”他站起來扶住桌子，雙眼之中卻泛著狂暴的紅光。就好象他的身體有烈火在烤著他，烤得他馬上就要爆裂開來了。
    “滾！”他踉蹌了兩步。
    蕭麗晴站了起來，看到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接著又向後退了兩步，身體靠在了書案上，他一回身，將書案上的東西“嘩”的一聲全部捋到了地上。
    她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他的樣子好可怕，有種要掐死她的表情。
    “這東西有毒！你——竟然謀害我？！”他劇烈的喘息著，然後渾身癱軟的往地上一倒，不知道是不是昏過去了。
    怎麼會這樣？這不是隻要在誰的麵前晃動一下，鑽進這個人體內，他醒來時就會愛上第一個出現自己麵前的人的露凝香嗎？那應該隻是一種使人產生幻覺的香粉啊！可他卻反應如此劇烈？！
    難道——難道不是像葉飛說的那樣？難道真的有毒？
    哦！天！那她都做了什麼啊！！
    “來人，來人啊！！”她的心跳忽然間停頓了，接著慌亂連忙扶起他，他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神情全是憤怒與不解，她顫抖的叫著：“你醒醒，你醒醒啊！”頓時淚如雨下，世界頃刻間崩塌。
    果然是毒藥。
    而且是有致命毒氣的香粉！大夫說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若吸入的時間再長一點，可就難說了……
    她完全被騙了！
    她怎麼會那麼傻？！傻到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傻到拿深愛的人性命開玩笑？！
    她真是天下最蠢最笨的女人！
    還有什麼臉麵對他？還有什麼資格要求他愛她？！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丈夫，他的臉色由白轉青，嘴唇顫抖著，顯然在痛苦的煎熬著，而帶給他這種煎熬的正是她，就在前一刻，她還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愛他，也最有資格獲得他垂青的人，可是現在她後悔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會恨她——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她愛的人卻恨她！天下還有比這更痛苦更難堪的事情嗎？
    “對不起……”她緊緊握住昏迷中的耶律斜軫的手，他的手微微發熱，是她熟悉的溫度，她的淚水一滴滴滾燙的流下來，他的手背一下子濕潤了，然後他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是誰在哭泣？
    是誰在為他哭泣？
    是燕燕嗎？
    不，燕燕不會為他哭泣，除非他戰死，而他現在很清楚自己還活著，雖然很痛苦，渾身的肌肉都在痙攣，渾身的血液好像都不流通，但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清醒的告訴他，他不會死。
    是宋希嗎？
    不，她不會為他哭泣，她的心裏隻有耶律休哥，她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上了耶律休哥，盡管這叫他有些嫉妒，但是遜寧是他最好的朋友，戰場上最默契的夥伴，他也隻能嫉妒，而不能真的動手把宋希搶過來。
    是蕭麗晴？
    是她在哭泣嗎？
    他已經原諒她不是嗎？畢竟那天他也有錯。
    可是她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她竟然這麼狠心要對他下毒？好可怕的女人！
    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對他哭泣呢？
    一定是錯覺吧！
    他呻吟了一下，皺著眉，仍然沒有清醒。
    窗外的深藍漸漸開始發白，黎明到來。然而寒冷卻沒有過去。她心裏的寒冷越來越濃，將要凝結成冰……
    過了一天，耶律斜軫終於醒過來，她鬆了一口氣，兩晚沒合眼的她困得隨時都能睡去，但是她不敢睡，所有的倦怠都化作自責和關懷，她萬般柔情的問：“大王，你醒了？”
    他看了她一眼，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陰影中。他的手指抽緊，嘴唇抿得就如地麵的寒霜一般冰冷。
    他的呼吸很輕，嘴唇仍是淡淡的白色。
    一陣風吹來，在漸漸明亮的晨光中，蕭麗晴怔怔站在床邊凝望著他。腦中一片混亂，她呆怔地站著，血液在耳邊轟轟作響，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被她的愚昧無知害慘了的丈夫。
    耶律斜軫的目光依舊冰冷：“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她咬緊嘴唇：“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
    “隻是什麼？隻是要害我沒有成功嗎？”他費力的支起身體，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怨恨：“你這個陰險的女人！”
    “不！我不是！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被利用了，我怎麼會想要害你呢，你明知道，我心裏是怎麼想你的！”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少來這套！他的聲音冰冷冰冷：“誰利用你？誰這麼輕而易舉就說服你謀害我？你難道自己不會辨別是非嗎？”他劇烈的喘息著，虛弱的掙紮著。
    “他叫葉飛，他是……”她突然發現這個人陌生得可怕——他從哪裏來？他的背景是什麼？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還是。。。。。。他究竟有何居心，要利用她，借她的手來謀害南院大王？而她卻盲目的，愚不可及的被他玩弄？！天下還有比她更可笑的女人嗎？
    她還有什麼話能說？說出來隻是自取其辱。
    ——果然如此。
    她果然沒話說了。她是存心的，剛才不過是在找借口，她就是和他過不去！因為覺得他不在乎她，因為她心裏不平衡，所以，她就要他的命！！
    “蕭麗晴，你給我記住！我不會原諒你！你這樣的女人，不配得到任何同情和憐憫！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他的聲音並不很響，卻低沉有力，叫她從心裏發寒。她痛苦地屏息望著他。他恨她了！換作她是他，也會恨這樣的自己吧！
    心底一陣陣象被咬噬的酸澀，痛苦強烈得叫她恨不得死去。
    死？
    這個詞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可是，也許這是出路？她是罪人，她犯了重罪，她再怎麼解釋都是徒勞的吧？他冰冷的眼神和絕情的話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我是不是一直都叫你討厭？”她的身子在哭泣中輕輕顫抖，如同一片即將飄零的葉：“告訴我，我怎樣做你才能不這麼討厭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原諒你？我為什麼要原諒你？”他輕蔑的笑著，好像是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
    “這樣可以嗎？”
    蕭麗晴閉上眼睛——在他麵前——跪了下去——“又或者……”她唇色蒼白地說：“……隻有我死掉，才能夠使你滿意，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你——是在威脅我嗎？！”耶律斜軫瞳孔緊縮，當她向他低頭的時候，有一瞬他幾乎動搖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至於真的這麼狠心，但是她吞吞吐吐的態度，顯然是有什麼瞞著他，他最討厭這麼不清不楚，所以他不打算這麼輕易原諒她。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是不是還要我再說一遍？”他倨傲的看著她，沒有半分妥協。
    “不用了。”她最後望了他一眼，輕輕地問：“你以前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是嗎？而且因為這件事，你開始恨我了是嗎？”
    “是。”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殘酷的回答——讓她也常常痛苦的滋味吧！他心裏的憤怒與失落，總要有人負責，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我知道了。”她突然覺得眼前發黑，她沒有把握剩下的力量是否足以支持她走出這個門，然後，她發現絕望也是也是一種力量，她竟然沒有倒下，她竟然奇跡般的安然走出門外……
    ……
    “麗晴！麗晴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耳邊傳來蕭綽的聲音，她這才如夢初醒。
    “沒事，真的沒事，我隻是想叫你幫忙找一個人。”
    “找人？”
    “他叫葉飛，中秋的時候在宮裏出現過……”她把他的容貌形容一遍，而恨意，就在言語之間一點一滴滲透出來。她恨他，可是卻拿他沒有辦法，他是她的克星，如同鬼魅一般將她引入地獄！
    “他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找他？”她疑惑的問。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是他想對大王不利，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找出來，嚴厲的審問他，他有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恨恨的說。
    “我知道了。”
    “謝謝你。”
    “自家人，跟我客氣什麼？”
    “那我回去了，你多保重！”她看著她，用一種奇妙的，不舍的眼神看著她，然後茫然地把視線轉移到外麵，一方微微陰沉的天空，雲似乎被壓得很低，層層疊疊的堆在一起，像被刻意捏造過，像要喘不過氣。
    “你也是，我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時候不要像現在這個樣子。”
    “好。”她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蕭綽的心無端的漫上了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