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滿城之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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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軍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耶律休哥心思凝重,一臉深沉。
耶律斜軫調侃的問:“怎麼了?新官上任不應該風風火火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到這樣的表情呢?”
耶律休哥看著他,不自然的笑笑:“你最近春風得意啊!”
“別扯到我頭上。對了,皇上私下裏和你說過吧,他有意讓你當北院大王。”
“是麼?”他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耶律斜軫奇怪的看著他——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目標嗎?
雖然他的父親是南院夷離堇,位高權重,他又年少有為,要當北院大王可以說意料之中——可是就算這樣,他仍然要靠自己的能力經過實戰才能問心無愧的坐上那的位置。
如今,目標就在眼前了,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他為什麼反而是這幅表情呢?
“韓隱,你還記得圖敏嗎?”耶律休哥忽然問。
“圖敏?”記憶中那是遙遠的影子了,她死了好多年了吧?他點了點頭:“是啊,你怎麼突然提到她?”
“我隻是又夢到她了……”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耶律斜軫記得,十七歲的耶律休哥突然有一天跑來對他說,他喜歡上一個叫赫蘭圖敏的女孩,他眼裏興奮與愛戀的神采飛揚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們是部落間的聚會上認識的,彼此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對方,他們決定在一起。後來圖敏被咄羅部的人抓起來,耶律休哥要去救她,卻被他父親關起來。
等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去救她已經晚了,可憐的圖敏已經被折磨致死。
憤怒的耶律休哥幾乎殺光了咄羅部的人,那時候,他真的變的很可怕。
“你還在為這件事而自責嗎?”他柔和的問,語氣中滿是關心。
“是的……”他苦笑一下:“恐怕我要自責一輩子。”他不能忘記,她渾身鮮血淋漓的樣子,他抱著她,她的身體冰冷,他的心,和她一同墜入地獄,萬劫不複。如果不是遇見宋希,他想,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了吧?
可是,這個叫宋希的女子,又似乎是他生命中另一場劫難。
“你這又是何苦呢?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失去她的時候,我是不是很可怕?”
“是啊,我簡直都不認識你了。那時候的你總是酒消愁,不讓自己有清醒的時候,不讓自己觸及任何與她有關的事物……”
“都是自欺欺人不是嗎?”他自嘲的笑著。
“我不明白。”他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他究竟想說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可至少圖敏是愛我的,我現在卻覺得讓一個人愛上我都無法做到了,你相信嗎?世上真的有你怎樣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就好像他對燕燕,無論他情深似海還是雲淡風輕,對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她的心裏,從來都沒有屬於他的位置。
“韓隱,我好累。”他輕聲歎氣。
十四歲隨軍打仗,從平定烏古、室韋二部叛亂開始,到如今身為遼軍主帥,披著“戰神”的鎧甲。
十年了……內戰外憂,無休無止的硝煙。
還有多少仗要打?
還有多少人要殺?
還有多少血要流?
“遼國的戰神也會累嗎?”
他苦笑一下:“會。我也是人,我也害怕失敗——可是大遼百姓的眼中,戰神是不會輸的,每一仗都必須贏。”
“你的確沒有輸過不是嗎?”
“那隻是代表過去,以後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你對這仗沒有信心嗎?”
“不是,我隻是有些——迷茫,韓隱,我竟然也會多愁善感,很可笑不是嗎?”陰沉的天空壓在頭頂,雲很低,低得好像觸手可及。
耶律斜軫看著耶律休哥抬起頭,長長的的唏噓:“迷茫……”然後低下頭,打起精神說道:“你忘了我們的目標了嗎?不是說好了,我們要輔佐大王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空前強大的遼國?我們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入史冊,遜寧,一直以來,這都是我的目標,也是你的!”
“是啊!”
“所以,結束你的迷茫吧,眼下的任務可是很艱巨啊。”
耶律休哥眼神複雜的望著耶律斜軫,一種無言的默契已經在他們之間形成,他們的配合在戰場上可謂無往不利,他們是好朋友,是親密的夥伴,他沒有理由不聽他的勸,是的,不能迷惘,要振作起來,他可是遼軍的主帥啊。
“韓隱,謝謝你。”
******
痛……腳下傳來傳來鑽心的疼痛——宋希看著自己高高腫起的腳踝,皺起眉,她被騙了!完全的、徹底的愚弄!
那可惡的老頭!
根本就在耍她!
她這麼傻,居然相信那樣的話……
不要讓她再看見他!
不然一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楊延昭走進房門來看她。
他看到她,不知為何,微微有點心疼,問:“你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隻不過扭到了。”
他看著她,目光裏有種很複雜的東西,她被看得有些發怵,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浮上心頭。“我不想過多盤問你——”
隻是一瞬,原本溫和的神情變得陰狠:“希望你如實告訴我,這東西的來曆。”他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枚白玉扳指——耶律休哥出戰南京前送給她的,她用紅繩係在脖子上,竟然一直帶著忘了取下來,一定是被救上來的時候被發現的……
該怎麼辦?
“怎麼了?”她明顯的底氣不足。
“這是耶律休哥的東西,上麵刻著他的名字,”他的語氣惱怒而懷疑:“你是怎麼得到?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一下子她竟無法回答,她不能否認,她明明認識他,甚至還發生了那種關係,可是現在要是承認的話,一定不會被輕饒吧!
兩國處於敵對關係,耶律休哥又不是一般的契丹人,她如何回答才好?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有人敲門,楊延昭開門,來者正是剛剛打敗遼軍的守將劉廷翰。
他看起來春光滿麵,自從上次戰勝以來得到宋太宗嘉獎,和部將都連升兩級,仕途一片光明。
他笑嘻嘻的說:“楊公子,你可知道這次朝廷派來支援我們的是何人?”
楊延昭叫他外麵說話,他關上門命人看好宋希。
“這宋姑娘怎麼了?臉色不對啊!”他有些疑惑。
“沒什麼。你剛才說來支援的是?”
“是楊業將軍啊!我本來還很擔心這次遼軍氣勢洶洶的前來報仇,要知道這次主帥可是戰神耶律休哥——可現在已經大大鬆了口氣。你就要和父親共赴沙場,這是你們展現實力的好機會啊!”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說:“到時候也少不了劉將軍鼎力相助。”
“哪裏的話,大家都為大宋效命,這是應該的。”
******
楊業攜子楊淵平和楊延德率兵來到滿城之外,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大軍,為首的正是主將耶律休哥。
他看著宋軍的飄揚的大旗,心裏暗暗感到這個北漢的降將很不一般,雖然有些年紀,可是依然威風凜凜,氣勢奪人。
早就希望能交手,這次時機終於來了。
兩軍於平原曠野中展開陣勢。
耶律沙橫刀勒馬,首先出陣。
楊延德上前迎戰,隻見兩騎相交,刀光火石,分外眼紅。
戰了不少回合,兩人不分上下,楊延德賣了個破綻,轉馬回營。
耶律沙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入宋營陣地,楊業就在此時驅動後軍,衝向遼軍。
耶律沙舞刀力戰楊業,不能抵擋,隻好策馬退回營陣。
楊業一騎,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不一會兒,楊業便衝到耶律休哥麵前。
耶律休哥不敢怠慢,全力應戰,兩人交手,不分上下。
兩軍殺成一片,戰旗蔽日,血濺塵埃。
這時,楊延昭和劉廷翰突然開了西門,引兵抄出。
遼軍見此,士氣受挫,竟然亂了陣腳,節節敗退。
耶律休哥率大軍拔寨走奔瓦橋關。
瓦橋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對遼軍來說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楊業首戰告捷,駐師滿城之南,與諸將商議後,決定乘勝追擊直殺奔瓦橋關,揚旗鼓噪,列陣於黑水東南,兵勢甚盛。
耶律休哥與耶律斜軫商議:“楊家父子的確是勁敵,方才我們太大意了,沒有提防他們半路殺出,現在這種情況,你認為該怎麼辦比較好?”
“你認為呢?我不相信情勢不能逆轉,一定有什麼辦法。”
耶律休哥想了想,說:“他們現在來攻圍瓦橋關,氣勢正盛,我們隻可據守,不適合與他們再正麵交鋒;等他們糧食將盡,而後出戰,才有可能扳回來。”
“好,就按你說的,我會叫他們協力堅守關口,按兵不動。”
宋師乘勢攻擊,還沒靠近,關上的石塊如雨點般落下,宋軍死傷大片,隻好遠遠圍著城門。
宋軍一連攻打十數日,也沒有成功。
眼看糧草所剩無幾,楊業心急如焚,就在此時,楊延昭提出去燒遼軍糧草,這樣才能早點結束戰事。
那晚月黑風高,星光點點,楊延昭帶著一行人來到遼軍糧草庫前。
隻有幾個士兵在守衛,被他們輕輕鬆鬆的解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突然眼前亮起數十把火光,他這才發現被包圍了,隻見一個身影從火光中款款走來,走近一看,他的眼中閃著妖異的光。
耶律斜軫的打量著他,嘴角扯出一個優美而冰冷的弧度:“給我抓起來!”